《世纪绝唱汪曾祺》原文赏读(3)

时间:2021-08-31

  真正的汪曾祺有着自己的愤怒与抗争。

  对于写过《骆驼样子》、《龙须沟》、《茶馆》等传世之作的作家老舍的投湖而死,他在《八月骄阳》一文的结尾,写有一段令人心碎的对话:“这么个人,我想他本心是想说共产党好啊!”“这么个人,旧社会能容得他,怎么咱这新社会倒容不得他呢?”“‘千古艰难唯一死呀’!”“‘我本将心托明月,谁知明月照沟渠’,这大概就是他想不通的地方。”这与《茶馆》里“我爱国可谁爱我啊”的那句台词,何其相似乃尔!这是轮回还是停滞?是前进还是倒退?是解放后的“新”还是唱了两千年终也唱不完甚至更加变本加厉的“老调”?数十年的光阴竟然白过了吗?只这轻轻几句对话,便向国人揭开了掩饰着悲剧的帷幕。

  对于当年数百万“上山下乡”知识青年的被赶被骗被“流放”,汪曾祺更是进行了撕人心魄的控诉:“知青问题是中国历史上的一块癌肿。是什么人忽然心血来潮,把整整一代天真、纯洁、轻信、狂热的年轻学生(老三届)流放到‘广阔天地’里去的?这片天地广阔,但是贫穷,寒冷,饥饿。尤其可怕的是这片天地里有狼。发出那样号召的人难道不知道下面的基层干部是怎么回事?把青年女学生交给这些人,不啻是把羔羊捆起来往狼嘴里送。我们对知青,尤其是女知青,是欠了一笔债的”(《一个过时的小说家的笔记》)。将无罪的“整整一代”年轻学生进行“流放”,这不是一种深重的罪孽吗?而且这种罪孽还竟然是一种“心血来潮”式的随意试验!否定与愤怒的笔触,更直接指向那个“发出那样号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