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觞

　　来过就曾畅饮过。在单位和大家喝自酿的葡萄酒，过生日和大家喝光了两箱黄酒，和老同学聚餐喝啤酒喝得微醺，唯独没有自斟自酌过，也没有醉过。所以这座城已经和我的年少轻狂沾不上边了，我在这里徒留了一点想醉的念想，终了还是没醉。

　　之后，我就走了。我决定走的时候，我以为大家都看到了箭在弦上。可我走进头儿的办公室，把礼物和辞呈递给他的时候，他竟一脸喜色地和我说，你看那盆花我养得很好。他办公桌上的那盆白鹤芋曾经是我的。可是他拿着辞呈的手分明抖了抖，他该是知道那外表淡雅的信封里装的是辞呈吧。接下来的聚餐、发放年终福利、离开，我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一次性搬走了所有的痕迹，除了留下的手绘还有墙上的一面镜子。

　　我走的这天清晨收到小朋友的短讯：新年快乐，自由健康！我就这样一路狼狈坎坷地启程了，所幸路上有好多好心人帮我，离开这座小城，体味不到那些人情冷暖了，这种离别像是我曾在滨州做老师的那半个月一样，会在唇齿的缝隙里生出很多牵牵扯扯的疼痛，让你不知道疼在何处，痛在何方。

　　有的地方，离开得果决，遗留的牵绊会久长，有的地方，离开得纠结，却没有后遗症得根除了。

　　我又一次冷漠又果决地离开一个地方，而我无从预料日后想起会有多少说不出的滋味。年轻时的单纯一天少似一天，付出的感情越真挚就越难以割舍，正因为知道如此，才会这么吝啬自己的青春吧。“我要走喽，再不走就走不了了。”辞呈的第一句话，是实话，我会对我的记忆念念不舍，那些曾经不是才是自己存在过的证据吗？“迟早都要走，那就走得早一些。”

　　火车驶过一座座雪落的山丘和村庄，我离开了那座小城。我不知道我以后会去哪里，大理？杭州？我只知道即便有旧地重游，也不会坦然地说出“好久不见”，离开了，就再也回不去了，再重逢也不过是从头来过，“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一切皆流，无物常住”。　　人生就是一场场离别，一次次再见，在生命的河流上，每一次驻足，每一次小憩，是曲水流觞的片刻欢愉，相聚，相失，只望用心活过，生命得以丰盈，灵魂得以涤净。

　　2013/2/25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