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心灵表现——张爱玲《心经》(5)

时间:2021-08-31

  一个问道:“只听见她满口的爸爸长爸爸短。她母亲呢?还在世吗?”

  另一个又答道:“在世。”

  那一个又问道:“是她自己的母亲吗?”

  这一个答道:“是她自己的母亲。”

  另一个又追问道:“你见过她母亲没有?”

  这一个道:“那倒没有。”

  可见,母亲是不在场的,是缺乏的。在小寒的潜意识里,嫉妒母亲、憎恨母亲。因为母亲先她而占有她生命中唯一的真实男性。于是,她处心积虑地要剥夺母亲应有的扮演权,从而无形地把自己陷入孤立无助的境地,在“白日梦”中咀嚼着无法得到的那份真爱——富有原始性的精神真爱苦果,感受着虚幻的人生带来的荒凉。

  同时作为母亲的另一个“女人”也同样陷入痛苦无奈又尴尬的困境,在不满足中、不安稳中、不能忍受中无语而难堪地苟活。从这个角度说,许小寒母女都是作为“女人”的彻底失败者。因此,有人认为这篇小说是张爱玲小说中最具“人性意识”的作品。从许峰仪的叙述,即所谓的男性视角看,他不愿以父亲的身份对待小寒。儒家伦理道德之于他的规范角色已经完全消失,他是作为具原始性的、女人心目中的男人而存在。

  女儿小寒之于他被幻化成为与妻子同样的女人,不同的是,小寒比她母亲更加美丽,更富有青春活力。这是许峰仪所渴求而小寒母亲又不能给予他的,社会赋予许峰仪自然属性不允许他发其兽性,他不得不时时虚伪地以“爸爸”的身份刺伤小寒。他选择自我回避:让段绫卿一个貌似小寒而又“人尽可夫”的女人作为自己的情妇。抛开父女关系不论,仅作为世俗中的男女间的性爱关系,充分说明他是一个负心的又不敢承担责任的“伪君子”。最终沦落为情欲的奴隶,自私地使自己的身边的女人痛苦。作者从女性观点出发来消解男权话语中男性的社会角色,这无疑是对现代都市中男子的文明提出的质疑,是对男权社会的反讽。许峰仪只是许小寒本能欲望中的男性符号,是虚拟的情爱的化身。其固有属性所代表的父亲,男性作为一家之主的主体权和权威性被化解、颠覆,这种使男性家长的地位及社会属性自然缺失的叙述方式,显示作品的女性主义色彩,也潜藏着女性文本中自觉的反父权意识,“性爱是冲破家庭的狭隘樊篱,使其扩展为大规模的人类社会的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