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已泛黄的散文随笔(8)

时间:2021-08-31

  一只枯萎的蝶掉了下来,没有掉到它梦寐的花丛里,掉在灼烫的路面上,化作一条烟气。烟气升起来的时候,我想起了外婆。

  我转过头,果然是外婆在叫唤我。她在厨房里喊我进去拎袋垃圾出去,声音撞在四面白墙上,好像有回声。

  我从立杆石上站起来,走进一个铁蓬搭起来的屋子。这个屋子里曾经有一台撞球桌,铺着绿色的桌布,每当路对面传出放学的铃声,便会有人在这里挑一个下午的球杆。后来家里人嫌它放着无用占取空间,不知把它卖给哪户人家,当柴火烧了。这个铁蓬屋子原来也不是个屋子,原来四周亮堂堂的,可以看到路对面的灰色砖墙,和玉兰花树。铁蓬包围起来,不开门,里面的人看不到外面,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也压根,不想看。

  外婆把一袋滴着污水的垃圾袋递给我。她穿着熟透的红梅色睡衣,花白色的头发把她的脸往睡衣领口里压下去,跟蘸了醋的发霉杨梅似的。

  我拎着垃圾袋往回走。经过锈绿色的大架子,突然停了下来。我抬头看,看见架子上放了一张灰白色的照片,外公就在那照片里,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这个屋子里丢了很多东西,撞球桌,老冰箱,油炉,摆着杂食的摊板,却留下了这张照片,骨灰般的灰白色,一动不动地镶在架子上的灰墙里,成了这个屋子的一块器官。照片里的外公还是记忆里的模样,这个屋子里很多东西都老去了,只有他还是同样的容颜。只不过我情愿他白发苍苍地站在我面前。

  我走到门外,看见一片空旷的广场。没有路对面的灰色砖墙,也没有探出墙头的玉兰花树。一群孩子在广场上骑自行车,远远地听到声音,他们在咯咯地笑。我抬起头,树叶打在我的脸上,我看见金色的阳光。  我还是不知道这棵树叫什么名字,树下有两块立杆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