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站在人的立场写作(6)

时间:2021-08-31

  《蛙》是莫言天命之年后的作品。这部小说是一次灵魂深处的革命,正如莫言所说,“是把自己当罪人来写”。从“作为老百姓写作”到“把自己当罪人来写”,这是一次大的跨步。这是莫言创作30年来第一次发出这样的声音,宗教般的忏悔意识也是第一次出现在莫言作品中。尽管在这之前,莫言也说过自己写人物的原则是“把好人当坏人写,把坏人当好人写”,可以说那只是一种写作技巧和手法而已,但这一次就不仅仅是技巧和手法问题了。莫言在《蛙》中借给杉谷写信的剧作家蝌蚪之口这样说:“20多年前,我曾大言不惭地说过:我是为自己写作,为赎罪而写作当然可以算作为自己写作,但还不够;我想,我还应该为那些被我伤害过的人写作,并且也为那些伤害过我的人写作。我感激他们,因为我每受一次伤害,就会想到那些被我伤害过的人。”莫言开始对人类生存困境更深度地思考。

  当然,对于莫言的创作,海内外文学评论家冠以现实主义、浪漫主义、新感觉主义、魔幻现实主义、新历史主义等各种各样的标签,莫言认为,这些标签是“装你没商量”,而更多像杜特莱这样的评论家认为:莫言只有一个。

  在2006年秋第十七届亚洲文化大奖福冈市民论坛演讲中,莫言回顾他的文学历程,给出了我们解读他作品的一把钥匙,那就是莫言5岁的时候,正处于中国历史上一段艰难的岁月。生活留给他最初的记忆是母亲坐在一棵白花盛开的梨树下,用一根洗衣用的紫红色的棒槌,在一块白色的石头上,捶打野菜的情景。绿色的汁液流到地上,溅到母亲的胸前,空气中弥漫着野菜汁液苦涩的气味。那棒槌敲打野菜发出的声音,沉闷而潮湿,让小莫言的心一阵阵地紧缩。这是一个有声音、有颜色、有气味的画面,是莫言人生记忆的起点,也是他文学道路的起点。这个记忆的画面中更让他难以忘却的是,愁容满面的母亲,在辛苦地劳作时,嘴里竟然哼唱着一支小曲。那时候也正是莫言家最艰难的时刻,父亲被人诬陷,家里存粮无多,母亲旧病复发,无钱医治。懂事的莫言总是担心母亲走上自寻短见的绝路。而母亲对他因此哭泣非常不满,她认为一个人尤其是男人不应该随便哭泣。她对莫言说:“孩子,放心吧,阎王爷不叫,我是不会去的!”话音不高,但母亲对她忧心忡忡的儿子做出的庄严承诺,从此使莫言获得了一种安全感和对于未来的希望。这句话里所包含着的面对苦难挣扎着活下去的勇气,将永远伴随着他,激励着他。

设帐收徒做少年君子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