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宗元 《石涧记》(3)

时间:2021-08-31

艺术特点:

  这篇游记的最大特色,就是景由情生,于常景中写出奇景。其实,作者笔下的石润,只不过是一条乱石纵横、流水交加的普通山涧,它既无险壑奇石之趣,也无激流飞瀑之观,甚至说不上有一点点异于其他任何一条山涧的特别之处,在一般游人看来绝不起眼。但正因为作者感情倾注,慧眼独到,故小小石涧无不成景,每一景致无不奇妙。作者是这样描写石涧的:“亘石为底,达于两涯,若床若堂,若陈筵席,若限阃奥。水平布其上,流若织文,响若操琴。”“翠羽之木,龙鳞之石,均荫其上。”这一连串的博喻,不仅将石渠写得美,而且写得富有情节,富于联想,写得令人心馋。若床,若堂,若筵席,若阃奥,写出了石涧尺幅千里的空间的无限变化;流若织文,写出了这一空间在时间作用下的平面拓展;响若操琴,则是这一空间的立体扩散;翠羽之木,龙鳞之石,则是这一特定空间的限制和回归。这条小小的山涧中,有静态美,有动态美,有平面美,有立体美,有图画美,有音乐美,竟是一个妙不可言的世界。

  物我交融,主体和客体并重,也是这篇游记的一个重要特色。作者并不只注重写石涧,更注重写作者在游石涧,是如何游石涧的,“揭跣而往”,写出了作者兴致勃勃而又急切渴望的游兴;“扫陈叶,排腐木”,写出了作者善善恶恶、爱物惜景的情操;“罗胡床十八九居之”,写出了作者投身自然,不思归返的情趣;“一古之人其有乐乎此耶?后之来者有能追予之践履耶?”则是充满了洋洋得意之情。当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浩叹,亦寄寓着作者被放逐偏隅的身世之慨,但也许正是这个原因,才促成了作者化身于山水之间的强烈的渴望。作品对石涧的精雕细琢,若非凝目久思,细摩其味,是断然写不出的。作者对环境的领悟和感受,也不是短暂的体验所能达到的。文章中,“我”的角色始终鲜明地占着主动。很显然,作者写的不是单纯的“石涧记”,对石涧的着墨,也同样是作者的自我描绘。

  《石涧记》在结构上也很有特色。首先是剪裁得体:详处极尽石涧之奥妙,笔触细腻,毫发不爽;略处行云流水,天地一览,如“其间可乐者数焉”、”道狭不可穷也”等,无限风光,尽藏其中。其次,这篇游记的结尾不同凡响,收得十分高妙,妙就妙在结与不结之间。“其上深山幽林逾峭险,道狭不可穷也。”前句犹是铺扬开去,后句却陡然合起。一方面,与开头“石渠之事既穷,上由桥西北下土山之阴”相照应,完整地表述了石涧之游的结束,可以乘兴而归了另一方面,“道狭不可穷也”埋藏着很多潜台词,留下了想象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