惦念呛子菜散文(2)

时间:2021-08-31

  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乡亲们的日子也不乏欢声笑语,记忆里还有一幅场景在萦绕。

  那是霜降后的一个晴天,靠近合作社的几户人家,不约而同地在这天洗芸锦,晾芸锦。鸡被圈在茏里,狗被拴在树上,合作社北边宽敞的空地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竹席摊开挤挤挨挨摆成两溜。铁盆、木桶、笊篱、竹筛、板凳、马扎等,一户一堆,足足有七八堆。

  早饭后,人们便纷纷出来忙活了。芸锦是夜里就摘净切好的,搬运时,男人双手各拎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虎虎生风地走在前面;后面的女人,左手牵着刚会走路的孩子,右手提着一个竹笼,不紧不慢地走着。半大的孩子们也出来了,叫着嚷着要帮忙。大人们嫌其挡路,都撵到一边耍去了。

  一对十一二岁的龙凤胎,用一根长长的竹竿抬着两个木桶送水,小心翼翼地走着,妹妹在前面,冲着追逐着嬉戏的一群小孩喊:“油来咧,油来咧,让一哈!”孩子们就拧过身子空出一条小道,忽然看见谁家的新媳妇穿着一身红艳艳的棉袄出来了,便一窝蜂地凑过去看新鲜。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坐在铁盆前的板凳上,袖子撸得高高的,双手放在水里洗菜,笑眯眯地给孙媳妇传授做呛子菜的秘诀:“洗净的芸锦,要晾一哈再放锅里煮,煮出来要把水nue干,做成的呛菜才经放。”新媳妇对奶奶的方言有点听不懂,一脸羞红地看着小姑。小姑噗呲笑出了声:“咱婆说的nue,就是握,两个人见面握手,咱婆就叫nue手哩。”小姑连说带比划,围过来的孩子们都被逗得哈哈大笑。

  新媳妇却看见奶奶的双手不断地动着,三五下,一个绿莹莹光溜溜的菜球,便魔术般地出现了。新媳妇一脸的佩服与惊喜,赶紧接过来,匆匆地摆在自家的竹席上。隔壁的婶子看见了,便笑着说:“你婆的手艺好得很,做下的呛菜吃着不上楼!”“上楼,上啥楼?”新媳妇嘀咕着,柔柔嫩嫩的外地口音很好听。小姑便笑着解释:“呛子菜容易呛鼻子,鼻子在嘴的上面,呛到鼻子,不就是上楼咧。”孩子们便齐声喊:“呛子菜,没熟油,新媳妇吃了,爱上楼,爱上楼!”  在武功,冬天的呛子菜,农家人其乐融融的早饭桌上离不开它,莘莘学子背馍求学的馍袋里更缺不了它,但是,在县志里不见它的嘉名,宴席上不显它的踪影。杨绛先生的译诗中有一句:我与谁都不争,与谁争我都不屑。呛子菜也不争,“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这洒脱的菜,不由我不惦念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