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院子抒情散文(4)

时间:2021-08-31

  一到冬天,院子阶台的横梁上就会挂满红薯藤,一些无家可归的麻雀往往将这里当成它们的旅馆。晚上,你若是拿着手电去照,一只只伸手就能捉来。有个别惊醒的,突然振翅飞起,那惊魄未定的叫唳像冲天炮一样在夜空中划拉一下,拐了一个弯,落到院子西侧的那棵枝叶繁茂的大槐树上去了。被捉住的麻雀往往不等过夜就成了下酒的菜,酒是自酿的米酒或高粱酒,麻雀的炒法则是再简单不过了:去毛、剖膛、洗净内脏,整只整只地下锅,用猪油炸至外黄内嫩,然后抓一把剁碎了的红辣椒爆炒一下,然后用一只青花瓷碗盛了,连骨头都酥香可口。当然,喜鹊、燕子、乌鸦和毛四婆婆就没有这种顾虑了。喜鹊在枝头叫的时候,院子里即使没有什么喜事也会随之蒙上一层喜气。燕子经常会将窝筑在祖先的神龛顶上或者靠近屋檐的墙上,谁要是端燕子的窝,头上会长癞子。乌鸦的出现是不祥之兆,大人们避之犹恐不及,何况是小孩子。毛四婆婆则是一种独来独往的鸟,比麻雀稍大,身上的羽毛白多灰少,警惕性也强,这种鸟打不得也吃不得,因为招惹了它等于是招惹上了厄运。这些都是院子里的大人们言传身教的结果。

  那个时候,我们根本还不明白自己在对待事情上应该负有的责任。对动物是如此,对人同样是如此。

  院子的前方有一口叫荷叶塘的水塘,每年夏天我们都会到水塘里游泳。那年流着鼻涕站在塘岸上的二毛还只有七岁,他鼓着一双眼睛无限向往地看着我们光着屁股在水里扑腾,这时,不知是谁恶作剧地冲他招手,“二毛,你也下来呀”,引来一片水花和笑声。待我们疯够了爬到岸上,这才发现二毛不见了,问院子里的大人,也不知道,院子里一下子就急成了一锅粥,院前院后到处找,连院子后面的地窖都找过了,没有。直到还穿着开裆裤的三妹用手支支吾吾指着水塘,大家才醒过神来。二毛从塘里打捞上来时早已嘴唇乌青全身僵硬,二毛的父母亲抱着他的尸体直哭得天昏地暗,我们一个个围在旁边,开始还你怪我我怪你,后来,被各自的父母恨铁不成钢地大骂一通后,心怀余悸,谁也不敢吱声了。天大的事情,不过几天的时间就被一些好玩的事情给掩埋了,就像二毛裹了一床草席被屋后山坡上的黄土掩埋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