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院子抒情散文(3)

时间:2021-08-31

  小孩子是从来不去管这些的,我和他们一样,只知道沿着墙根捉蜜蜂。土墙上有许多圆形的小洞,小洞的口径基本上和蜜蜂的身体一样大小,成群的蜜蜂总是嗡嗡叫着从油菜地里采完蜜回来,它们一飞到院墙处就散了,各自飞进洞里去了。我们就用找来的空药瓶斜对着洞口,再用细小的树枝伸进洞里去挠,再小心翼翼地将蜷缩在洞里的蜜蜂一只只扒拉到瓶子里去,为了防止它们跑掉,又赶紧将瓶子盖上。药瓶是玻璃做的,透明,一看就知道谁捉的最多。有性子急的,干脆从家里拿来一把蒲扇,对着正在飞着的蜜蜂就兜头扇下去,被扇晕了头的蜜蜂总是一下子掉在地上或阶台下面的水沟里,不等它们醒过神来,我们已提着它们的翅膀塞到瓶子里去了。也有被蜜蜂的刺螫到的,尽管也很痛,但这并不影响到我们的快乐,我们的快乐是如此简单,简单到不知道具体的答案。我们甚至一厢情愿地往瓶子里塞进一些油菜花,但瓶子的空间那么小,小到蜜蜂根本就无法飞起来,当然更不会去理睬油菜花上的蜜了。开始它们还能在瓶子里爬动,但生命毕竟是需要一定程度的阳光、空气、水和自由的,更何况是这么小的生命。很快,它们就会和瓶子里的油菜花一起,成为被遗忘的标本。若是在夏夜,当我们面对遍地萤火时,同样会拿出捉蜜蜂的伎俩来,有的将萤火虫放在瓶子里,有的捧在汗渍渍的手心里,有的则用一块布包着吊在床头的帐钩上,但更多的是跟着那飘忽着的像拖着尾巴的萤光在院前院后疯跑。

  对待动物,尤其是小动物,我们的喜爱和虐待几乎是在同时进行着的,甚至完全取决于我们心情的好和坏。我们在丢给红鼻子母狗一块肉骨头时可能会随时给它狠狠地踹上一脚,我们在抱着猫咪轻轻抚摸着它的时候可能会突然将它往地上丢去。有一回,院子后面的一棵枫树上坠下来一只还在刚刚试飞的小麻雀,赶来援救的母雀一边俯冲下来一边发出凄厉而仇恨的叫声,但我们充耳不闻,小麻雀被我们捉住后得到了精心的呵护(当时我们就是这样认为的)。我们轮流给它喂米饭、菜叶或者水,但它稚嫩的小嘴老是闭着,为了不让它饿死,或者说为了让它在我们的手掌心里慢慢地长大,我们老是强制性地把它的小嘴给掰开。我们还在它的小腿根部缚上一根粗麻绳,目的之一就是给它一点行动上的自由,但它那细小的腿很快就红肿了起来,有时我们把它用力抛向空中,“你飞呀,你飞呀”,又硬生生地攥回来。我们的这些愿望都是美好的真诚的,但一只小麻雀永远也不会明白,因为折腾来折腾去不到三天的时间它就死掉了,什么都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