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江河畔散文(3)

时间:2021-08-31

  新桥再向北的河沿有着连绵、茂盛的苍野林木,勾勒出河道优美的弧线,一路延伸着神秘的想象。临河排列的村庄被浓荫完全覆盖,一条曲径幽深的林荫小道把它和弋江的沿河路紧密相连。路的两侧多有高耸形态各异的各类经年大树。靠河沿的树木更为高大年久,形似一排葱郁坚固的绿色屏障,抵挡河道雨季的洪流。它们粗壮的根须在沿坡上破土而出遒劲地扎入深土之中,在更深处紧紧地缠绕,密不可分,仿佛是岁月之手写下的大地书法,让它们血脉相通,无形之中竟有了护佑这方土地的重任。右侧茂密的树林静若幽谷,行走其间,在树叶曼妙落下的舞风声里隐约着虫豸弦颤般的微鸣,偶尔会有鸟雀发出尖锐的啁啾,在被浓密的枝桠碾碎的光漏之间往复,传递这片世界里生灵玄秘的情韵。却令我步步为营,我是一个孤独的另类。

  穿过新桥桥底,浓郁的林木越发稠密苍劲,村庄散落的房屋像是隐蔽于此的一处处巢窠,显得安然又避世。房屋新老交替,稀疏地晃动着老人和孩童的身影。老房有着浸润岁月流痕的青墨墙面,由于长年覆于林荫之下砖隙之间爬满湿漉漉的青苔,有几所已坍塌荒废,空洞出光阴的感伤。偶有草帽农人扛着锄头悠闲而过,以及三两农妇挎着竹篮从河边濯洗而归。行道却变得若有若无,被葳蕤的荒草隐没,这寂静令人倏忽之间觉得人和房屋都被消遁在草木之息中。一阵急促而清亮的鸣叫声瞬间打破了这般静默,循声而望一只身型优雅的松鼠伏在笔直的树干上鼓起喉咙对我而吼,仿佛预警似的对抗着我的到来。刹那,鸡群在草丛中扑棱腾起,犬吠乍起,鸟声激烈,我顿时四面楚歌,顺臾间氛围变得紧张而沸腾。如果,我此时光着赤膊头顶草帽手拎农具,再往身上涂抹些泥土,这一切是否都会戛然而止,还原如初?那么,面对那些已脱离村庄弃田他处的归乡者,这些守候在故乡的生灵是否也会把他们陌生成如我般的入侵者,凛然以对?如此,它们是不是会成为这片土地和村庄的最后守护者?  五月来临,充沛的雨水让原本嶙峋的河道丰润了起来。正值假期,和小儿来到新桥桥墩下捡拾石头。桥上是疾驰轰鸣的汽车,桥下河沿两旁连片的林木斑驳出季节梦幻般的风情。由南向北的河水被雨季写出丰富悦耳的乐章,只是路过这一段创伤累累的河道时,有一种迷惘、低婉、沉郁的曲调在我的耳畔回旋。有两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坐在桥墩上,她们脱掉鞋袜,挽起裤腿,面向河流,背后是静谧的村庄。她们时而悄悄私语,时而把眼神投在流水中穿过老桥汩汩而去。远方,或许有她们的父母和兄弟姊妹。她们像两只待在老窝里初露羽翼的雏鸟,预震着翅膀。而那双浸在流水中的双脚,被漩涡亲切出了她们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