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父亲对我的教育是严厉的。父亲对我们姊妹兄弟的教育都是严厉的。我打小说话喜欢带把子“妈哩、老子”什么的一说一大串,父亲每每严厉地指出来,“说话要讲礼貌,不要妈哩、老子连天的”;父亲写得一手好毛笔字,我到读三、四年级的时候,他就手把手地教我描红(套着父亲写好的字贴临摩),一遍不行两遍三遍,甚至十遍八遍;为了让我和二哥扩大知识面,提高写作水平,父亲在家里经济十分拮据的情况下还专门给我们订了几年的《襄阳报》;每次我的作文在公社得了名次,父亲总是给我讲那一段写得好写得精彩,为我加油鼓劲……在整理父亲的遗物时,我意外地发现:父亲竟收藏了我在各级报刊上发表的几篇文章,整整齐齐地放在一起。
小时候,我比较老实木讷,不大惹祸,挨打的次数是有限的。在我的记忆中,父亲只打过我一次,而且很厉害,至今记忆犹新。
那是一个夏日的晚上,正好是星期六。夜风刚吹走了白天的暑气,我陪同父亲和伯父在场院里乘凉,有一句无一句地聊着。邻居元秀,突然闯到父亲跟前,恶恨恨地说,“你家老三为啥偷了我家香娃子的钢笔?”父亲一听“霍”地站了起来,大声地质问我:“你快说,你拿了人家的钢笔没有?”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父亲的巴掌已“呼”地打在了我的脸上。我直感到脑袋“嗡”地一响,脸上火辣辣的痛,边哭边争辩,“我没有拿,就是没有拿!”父亲就对元秀说,“这样吧,不管我家老三拿还是没拿,赶明儿我给你香娃子买一竿好的钢笔,行吧。”伯父也出来劝解,元秀才嘀嘀咕咕地走了。
那以后,我在心里一直记恨着父亲,恨他不问青红皂白,就打人、冤枉人。很久以后父亲才对我说,是真的假不了,是假的真不了。父亲的这句话,我品味了许多年,经历了很多的坎坷和磨难后才真正弄懂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