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我的月子散文(2)

时间:2021-08-31

  自古以来,婆婆和媳妇似乎就不该是一张桌上的菜,何况我和婆婆之间还少了先生这个缓冲带与调和剂,矛盾终于被激化了。租的破房子卫生间狭窄且没有通风口,毛巾都是用衣架晾在屋外走廊的铁丝上。那天洗完脸,我去晾毛巾,婆婆奔过来不许我动。我笑笑说,哪有那样娇贵?我还准备自己生呢,不动动怎么行?婆婆居然生了气,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你以为我是心疼你呀,我心疼的是我孙子!

  时光就此凝固。剜心的痛。我堂堂的医学院本科毕业生,端着医生的饭碗,要才有才,要貌有貌,配你儿子绰绰有余,到头来居然只是你们繁衍后代的工具?家教和个性,迫使我不可能脸红脖子粗地跟婆婆去争吵,我什么也没说,拎着包就出去了,一个人躲在公园的一角,把眼睛哭成了两个烂桃。

  终是借了个由头,给婆婆买了崭新的“波司登”短款羽绒服,塞了几百块钱,体体面面地给她送上了回家的客车,并让先生以姐姐月份大了需要人照顾为由,叫她不用再来照顾我了。

  对于这件事,婆婆一直耿耿于怀,我也心存芥蒂,再见面都有些不太自然。婆婆关注的焦点,依然是我的儿子她的孙子。孩子醒着,她抱着,摇着,笑着,嘴里一口一句“我的娇娇儿哦”;孩子睡了,她还抱着,摇着,笑着,嘴里一口一句“我的娇娇儿哦”。见了,听了,心里老大的不舒服。

  那时租的'房子离医院有点远,离菜场更远,母亲每天只顾得上买菜,烧一家人的饭,给我炖汤,洗衣服,洗尿片,根本顾不上我。婆婆和先生轮流招呼我们母子。那天,先生回家补觉,婆婆抱着孙子怎么看都看不足。刚拔了尿管的我起身,拎着水瓶去卫生间擦洗身子。邻床的婆婆叫起来,哎,姑娘,你一个人去恐怕不行吧,手术才过两天呢。婆婆闻声抬头看了我一眼,继续抱着孙子摇。我一赌气,拎起水瓶扶着墙壁就往卫生间挪,眼泪跟着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洗完磨回病床时,婆婆还在叫“娇娇儿”,气顿时不打一处来,板着面孔说:妈妈,孩子惯不得的,他睡了就让他在床上睡,不然到时又没人带,哪个有时间天天抱着摇着他睡?婆婆瞧了我一眼,有些不舍地把孙子给放到床上,过一会儿忍不住想抱起来,又怕我说,浑身跟沾了苍耳一样,坐立不安。

  母亲来给我送汤,叫婆婆先回去吃饭,算是解放了她。邻床的婆婆跟母亲讲,女人生完孩子不能太早下床,对自己不好。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说着,我就起了抱怨,母亲心疼我,自然在一旁帮腔。不承想,先生跟婆婆就在外头,先生铁青着脸走了进来,婆婆面色也不好看。先生冲我吼道:你什么意思你!我满腔的火正无处可泄,也不甘示弱:你说我什么意思!

  毕竟是在公众场合,一人吼了一句,都没再作声。

  住院一周后,我出了院,回到租住的房子,一间卧室,一间客厅,客厅角落里支了一张小折叠床,是母亲睡的。婆婆心里不痛快,借口姐姐才出月子不放心,要先生把她送上了回家的客车。

  婆婆窝着一肚子的气走了,先生自然不高兴。我也是满心满肚的委屈,不痛快得很。两个不痛快的人待一起,很快掐起了架。白天,我们一起给儿子洗澡,换衣服,拍照片,记成长日记,装得跟没事人一样。到了晚上,门一关,两人在床上开始找由头,掐来掐去。

  我说:你个大骗子,说什么爱我,不过只是想找个女人生孩子。他说:切,找哪个女人不能生孩子?我对你不好?你就是没良心。我说:你才没良心。你对我好?对我好许诺送我的花儿呢?他说:我那不是一高兴忘了吗?花能当饭吃?我说:不光你没良心,你们家都没良心。你妈都说心疼的不是我而是她的孙子!他说:呸,我妈才不会说这样的话!我说:你妈就说了,就说了,我有必要给她生添这些话么?

  一个说说了,一个说没说,两人的争执声越来越大,客厅里折叠床吱吱作响,知道母亲没睡着,争吵声又渐渐小起来。其实,事情过去那么久了,我也相信婆婆当时说出那句话不是她的本意,只是慌不择言。可是,年轻就是气盛,不懂得迂回避让,什么事都要争个究竟得出结论,结果不知不觉中,声音又大起来,火又旺起来。待折叠床的吱吱声再响起时,掐架才慢慢偃旗息鼓。

  与先生的争吵,就像那些热播电视剧,无论打开哪个台,都是那出戏都是那些面孔。头天晚上争了吵了骂了哭了;第二天晚上又捡起来,重新来一遍;第三天依然如故。直到有一天,把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全给搬了出来,我哭着说:嫁给你要彩礼没彩礼,要房子没房子,要人陪没人陪,结婚才两月就调得远远的,我到底图个啥我!他也火冒三丈:谁有彩礼有房子找谁去,老子什么都没有!

  客厅里的母亲终于忍不住了,起来拍开我们的房门,抹着眼泪问:你们到底是怎么了?孩子还这么小,你们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又冲我说:当初选择他是你自己坚持的,我们父母又没逼你。你看你,自己还在月子里,又哭又闹,就不怕落下病来?再冲先生说:她还在月子里,你就不能让着些?你们再这样,我就回去了……

  持续了十来天的吵闹,勉强告一段落。妹妹已是高考在即,母亲一心挂两头。我那时完全可以下地带孩子,先生也似乎有带孩子的天赋,洗澡穿衣把屎把尿得心应手,故而我们一再催促母亲回家照顾妹妹,母亲千叮咛万嘱咐后才回了县城的家。

  母亲走后,先生谨记母亲交待的不能让我碰冷水,主动提出他负责每天早起买菜,回来择菜洗菜切菜,我只负责炒菜,洗碗涮锅、洗晾衣服这些活,也都是他的。我们开始商量着行事,配合着给儿子喂水喂奶,洗澡扑粉,换尿布穿衣服。配合渐渐默契,生活进入风平浪静的港湾。

  儿子却出了状况。儿子从出生第四天起就出现黄疸,这在新生儿很正常,我也没太在意,每天不过是多喂他一些水,上午十点和下午四点左右带他出去晒晒太阳,以为黄疸会慢慢消退的。不想都三周了,他还黄得一塌糊涂,尽管吃喝拉撒一切正常,我心里还是不自在。与先生一商量,带着儿子去检验科找同事抽血查相关指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