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睡意消逝。往事像流水倾泄而出。同姓的一个姑婆,丈夫是一个火爆的烈性男子,稍有不慎,便是拳脚交加,甚而至于棍棒侍侯,撵得她漫山遍野得逃命,就是土匪也不至于如斯呀。姑婆家要做一点裁剪呀,做布鞋呀,便把这一类的活计“发包”给母亲,一来母亲心灵手巧,二来可以借此解救我娘俩几天口粮。在此期间,我辘辘的饥肠可暂得以免演“空城计”。当别人欺负我的时候,姑婆便来掩护我,可我少不更事,自以为占理,吃了不少眼前亏。当天看见姑婆时,没有我在脑海中设计的老态,精神好像比原来更足。我们寒暄了一些话,我心中的感激却怎么也难以表达出来,也许这是美好的记忆,不用挤着蹦出来。
伴我幼时一起玩耍的是一个年长我好几岁的狗娃,他得过脑膜炎,留有后遗症。大人们常常拿他开玩笑,解闷,他像知道似的,歪斜着眼光,嘴唇也略微歪斜着,絮絮叨叨地,缠夹不清不清地辩白着,用以抵抗人们对他的嘲笑。也许是我年纪小,也许是因为我也容易受别人的欺负,也许我未曾跟随别人嘲笑他,他经常跟我玩耍。我们常把火柴梗上的火药刮下来,放进木头的钉子眼里,再用钉子猛然敲击,便放出很响的声音来,我们就兴高采烈的庆贺。这也是要小心从事的,倘若被大人知道了,是要挨骂的,在那物资相当贫瘠的年代,这个也许要算是奢侈的游戏了吧。他还从家里带些豆豆之类的东西出来给我吃,只有一颗也会掰我半瓣,就是这半瓣,我也很珍惜地吃个半天,把艰难中的幸福时日拉长——当我和他在一起时,便有了安全感,少了人世的白眼,多了兄弟般的情谊。有时我们也有争执,他拿一块我以为很再难找的石头,煞有介事地哼哼唧唧,真好像那年月少见的宝贵的收音机,我羡慕极了,便向他要,不可开交地吵闹着,最后虽然他极不情愿,但还是在展开丰富的想像中,共同遨游于极高的精神享受中同意让我暂时保管这台他创造的“土”收音机。后来听说他年少夭折,上天阿,善良的代名词是不幸吗?狗娃的妹妹也是我童年的好伙伴,常常形影不离,母亲也喜欢她的聪颖,她不知不觉中也把母亲叫成了妈妈,收成小麦的时节,母亲蒸了一格一年难得一见的馒头,狗娃妹妹上蹿下跳,闻着这满锅的香气,猴急急的难耐馋嘴,嘴里面的还没有下肚,就想要下一个,妈妈妈妈地喊个不停,好事的长辈逗乐着她,叫她长大了嫁给我,她很爽快地答应了。而有时候闹了小别扭,我是坚决不答应的。现在也早已嫁到了远方,远在她乡的狗娃妹妹,你可还好吗? 往事如烟,美好的情愫在心中积淀,让我今晚在梦中与这些美好的往事对接,再一次演绎人生的真善美。
我在家乡的苦水缸里浸泡长大的,家乡的稻米养育了我,家乡纯朴的人情滋润了我,在当今日益浮躁的物欲世界里,我回了次家乡,美哉,魂归故里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