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秋雨作品文化苦旅鉴赏(2)

时间:2021-08-31

人生背景下的沧桑慧悟

  《文化苦旅》,大约是余秋雨在读书理论之中引发的对祖国山河的一种向往,在其中所表现的历史苍茫感,对历史古迹和历史人物的身世忧患感源于一种生命的感喟,生命是如此博大,生命又是如此多舛;生命是如此轰轰烈烈,生命以是如此寂寞难奈。余秋雨散文有一种穿不透生命秘密的茫然感,又有一种看透生命的虚无感。人生在世不免向往轰轰烈烈,但回头发现历史一切皆枉然。微小的生命可能留下深刻和启示,伟大的生命也可能留下不尽的遗憾。生命等待启示,历史正在诉说,余秋雨散文设置了这样一种生命的历史空间。

  思使人睿智、深刻;思使心灵开阔,使灵感汩汩喷发,使艺术的想象奔突倾涌,而真正的思者又必有一颗情感丰润的高尚的心灵。余秋雨就是这样心灵的激情对理性的滋润及其相生相长,成为《文化苦旅》的主要特质。他用富有个人魅力的评议使《文化苦旅》不仅闪烁着理性的光泽又浸渍着艺术想象的激情。

  如《莫高窟》一文中,他写自己被莫高窟的艺术震撼后的感触,“看莫高窟,不是看死了一千年的标本,而是看活了一千年的生命。一千年而始终活着,血脉畅通,呼吸匀停,这是一种何等壮阔的生命力一代又一代艺术家前呼后拥向我走来,每个艺术家又牵连着喧闹的背景,在这里举行着横跨千年的游行,纷杂的衣饰使我们眼花缭乱,呼呼的旌旗使我们满耳轰鸣。”而莫高窟艺术之神奇又在于“它是一种狂欢,一种释放。在它的怀抱里神人交融时空飞腾,于是它让人走进祖籍,走进寓言,走进宇宙意识的霓虹,在这里,狂欢是天然秩序,释放是天赋人格,艺术的王国是自由的殿堂。”这清晰美妙的意象已经写活了千年的标本:他止不住心灵被艺术震撼的喜悦,又以捷劲飞扬的节奏释放激情。情感的飞腾与深刻的艺术感悟和生命体验浑圆一体,形成酣畅淋漓,饱满质实的抒情特质。

  还有如《华语情结》中以山岳喻语言,来表现华语的博大幽深代代承传,他写道:“就是这种声音,就是这种语汇,就是这种腔调,从原始巫觋口中唱出来,从孔子庄子那里说下去,从李白杜甫苏东坡嘴里哼出来,响起在塞北沙场,响起在江湖划泽”这都说明余秋雨把理性的思悟融入了形象中,把艺术想象中,把艺术想象融合理性的写作方式并以此表明他生命质感的充盈,情思的精湛,以意驭辞的自由。

  前面已经说过,余秋雨观照的是留着中华民族苍莽步履的人文山水。这里要表明的是,他对文化人格存在内蕴的深刻探寻,已经突破了散文长期被拘禁于个人生活琐事及人生常态的狭窄视界,冲破了散文以所谓“小感触”、“小体会”、“小哲理”之精致见长的旧审美规范,而以自己强烈的开拓意识和启人深思的力度实现了散文界追求多年的审美超越,开放、广博视野带来余秋雨文学视角的变换,使文思流动、开放、丰富、多向,而迥异于因袭的直线式、单向度的抒写方式,如《西湖梦》多少文人作家写过西湖,但真正从西湖的碧水柔波看出它在中国人文景观上独具的内蕴的又有几位,所谓“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只是人对自然的浅层次情感反应,只有以这种激动为情感唤起,并能进而深刻地体悟自然独具的人文内涵,生命意味者才真正感知了自然的生命力,绿绿的西湖水涟漪阵阵,《西湖梦》便将山水的停滞,人性与非人性等人格、道德、社会的多重思路一一铺展,在这多向的流动中再识了中国文化人格的复杂性.。“《西湖梦》是散文界对西湖的全部诠释。也是散文的新法度。在余秋雨笔下,山水景观,人文世态,历史变迁,自我生命体验浑然一体,行止于古今之间,盘旋于历史文化长河,而又返归于存在之境、风云舒卷、众流交汇、不拘法度,确是心游万仞而能错落铺排,舒徐自由。”余秋雨散文之所以能如此雄浑流转,潇洒畅达,全在乎作者深邃而敏锐地慧悟。

哲学背景下的审美情趣

  余秋雨对本民族审美经验的认同,那就是崇尚安居乐业,质朴平和,阴柔坤静的审美趋向,他总是强调“宁静”、“宁谧”和“实在”。因为他深知人生不论如何喧嚣、奇瑰,最终总要走向平缓和实在,所以他说“给浮嚣以宁静,给躁急以清洌,给高蹈以平实,给粗犷以明丽”,“人生才见灵动,世界才显精致,历史才有风韵。”(《沙原隐泉》)只有在远离嘈杂的宁静中,人才能“重新凝入心灵”,才能静听自然的声音,而中国文人也多是在宁静的状态中才能有所成就。作者的这种“宁静观”在《江南小镇》最为明显:“我到过的江南小镇很多,闭眼就能想见,穿镇而过的狭窄河道,一座座雕刻精致的石桥,傍河而筑的民居,民居楼板底下就是水,石阶的埠头从楼板下一级级伸出来,女人正在埠头上浣洗,而离他们只有几尺远的乌蓬船上正升起一缕白白的炊烟,炊烟穿过桥洞飘到对岸,对岸河边有又低又宽的石栏,可坐可躺,几位老人满脸宁静地坐在那里看着过往船只比之于沈从文笔下的湘西河边由吊脚楼组成的小镇,江南小镇少了那种浑朴奇险,多了一点畅达平稳。它们的前边没有险滩,后边没有荒漠,因此虽然幽僻却谈不上什么气势;它们大多有很有一些年代了,但始终比较滋润的生活方式并没有让它们保留下多少废墟和遗迹,因此也听不出多少历史的浩叹;它们当然有过升沉荣辱,但实在也未曾摆出过太堂皇的场面,因此也不容易产生类似于朱雀桥、乌衣巷的沧桑之慨。总之,它们的历史路程和现实风貌都显得平实而耐久,狭窄而悠久,就像经纬着它们的条条石板街道。”对那畅达平稳,淡泊安定的风貌,余秋雨颇为赞赏,他说;“像我这样的人也愿意居于这些小镇中。”“反正在我心目中,小桥流水人家,莼鲈之思,都是一种宗教性的人生哲学的生态意象。”他说,真要隐居,最佳的方式“莫过于躲在江南小镇中了。”

  与这宁静、阴柔相一致的是中华传统艺术心理中对“苦行”的推重,艺术是精神净化的升华,必以苦行而达到内心充实,吟诗作画必以废寝忘食为取得成就的前提,孔子言“三月不知肉味。”是从艺术的沉醉角度谈到苦行的。中国传统文人习练书法,便需苦行,磨了几缸水,写坏许多笔,方可“入木三分”之妙,这都是“静心”的苦修,其实《文化苦旅》中嵌生个“苦”字,表明了作者行程之苦,修行之艰。正像他自己所言:“‘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对历史的多情总会加重人生的负载,由历史沧桑感引发出人生沧桑感。也许正是这个原因,在山水历史间跋涉的时候有了越来越多的人生回忆,这种回忆又渗入了笔墨之中。连历史本身也不会否认一切真切的人生回忆会给它增添声色和情致,但它终究还是要以自己的漫长来比照出人生的短促,以自己的粗线条来勾勒出人生的局限。”

  余秋雨借助散文这种极富亲和力的文体反思文化,以独特的审美视角和生命哲理,把智性渗入景观,把学理融入世俗,以饱蘸人格情感的笔触阐释自然山水,超越了对有形的自然景观的欣赏和赞叹。余秋雨写历史散文,不单纯地借景抒情。而是给历史真实的形象还原。戏剧专家余秋雨的思维场中比一般文化史学家多了一个舞台或屏幕,习惯于艺术的形象思维的特殊品质产生了他独特的“历史造象”的散文风格,比一般文艺家,他又多着史学和文化学两个视角,它们同人学视角重合显现了余氏散文的特别景观:文化与历史在他眼里成为一个又一个真实而具体的生命过程,活的历史生命的标本。用他的话可以说他给自己散文确定了如下任务:“还历史以真实,还生命以过程。”余秋雨用生命哲学构筑的话语“复活”了历史,与人性相通的历史景观成为其精神的依托和理想的承载,二者在互阐互释过程中彼此生成了一种以文化人格、生命价值为本位的话语,进而沟通了景和情、雅和俗等美学层面,显露出独特的审美心理和审美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