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寒冬初来之时去读阳春三月时的诗句,是让人心生慰藉的了。其间围一小炉,看红红的炉丝如三月的春花般鲜丽,泡一杯清茶,淡淡的茶香也带人思绪去挣脱这早来的风寒,一跃千年,透过那红红的炉丝,去看那洧水河边的春花。
公子雍无忌年方一十七岁,在太学中念书,对礼乐诗书是样样精通了,近年也参加了郑侯举办的各种祭祀大典,一举一动,一步一度,一唱一呤,一呼一颂,颇得老师的真传,渐渐地成了年少子弟里的皎皎者;他自已又在兵书战策、刀剑戈箭上多下功夫,盼着有一天能驰骋疆场,建功立业。
应该说这样的贵族子弟在各人生活上都有长辈的照应,早早的按父母的安排,联姻附凤,为自已的前程铺一条坦荡大道的,可这雍无忌却没那样的心思。
这个心高气傲、自命不凡的家伙总认为凭自已的才华和能力,建不朽功,扬万世名,还不是和探囊取物一般?男子汉大丈夫何须假他人之手?更何况靠联姻来博取富贵功名,多有几份吃软饭的嫌疑呢,那是断不能为的。
因此上对家人在他婚事上的说道从心理上就拒之七分,更甚者放目望去那些穿绸披缎,饰金佩玉之辈,且不论长像如何,皆从心底里厌之恶之,这弄得几个见过看过也看上他的世家女子心生怨气,也弄得他老子雍世才无从做起,却无奈他老雍家自三代以上从秦国逃亡到郑国来后,只守得这一棵独苗,说、说不得,骂、骂不起,好在他雍无忌倒也自知努力,也就由他去了。
可雍公子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的触电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呢;
上元的祭祀完毕后,学子们从太庙出来,把分来的一小块有如小蚕豆般大的割得方方正正的祭肉,珍之慎之、包之藏之的放于怀中,才发觉自已的肚里在咕咕噜噜的作响,放眼望去见那葱郁的大柏树下一白发老者正摆着一担家什,红泥小灶上的大陶罐里正热腾腾的向上冒白气呢,一股香味和太庙中祭祀的烟火香格外不同,沁人肺腑,众学子一拥而上,近了才看清那罐中:青的是葱,黄的是姜,红的是小枣,白的是豆花,盛上一碗,滴上麻油,放上香菜、蒜苗,喝得众人头冒热气,一身上下都暖和了。
雍公子平时就为人大方,吃完喝完后就先付起账来,从袖袋中摸出上十个铜币来,就向那摊子后递去;
伸出来接的是一只红红白白的柔掌,顺着看去映入眼中的是一小截玉一样的小臂,再上面是用茜草根染得淡红的清洁的麻布衫子,再看去就是蓝巾裹着的乌发罩着一张红彤彤的小脸,笑盈盈的扑闪着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
雍公子呆了,机械的把铜钱放入了那柔掌中,也不管是多了,还是不够,转身就跑了起来,跑出十来步后,驻下脚,偷偷回头又看了看,这下是全看清了,那窈窕的身材正一弯腰一起立的忙乎着呢,刚想多看一阵时,却又发现那双眼睛也在朝他这里看来了,吓得雍公子忙头也不敢回的逃回了家。
人是逃回来了,可心却没了,从那以后,雍公子的脑中总是浮现着那个起伏的身姿和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可他这番心思是无法对人说的了,在父母面前是一个字也不敢提出来的。他也曾多次的再去那个地方,可再也没有看见个那个身姿,有的只是一个白发老人的操劳;他也曾跟着那老人身后,去了老人的住所,可终没再见到那双会说话的眼睛。
三月的桃花开了,洧水河边的柳树也绽出一片片的绿烟来,城中的少男少女,趁上已节到,都出东门游玩踏青,这自然是和心上人相见、相遇的大好时光;雍无忌终不能免俗了,这几日也一大早的就来到东门之外,看着红男绿女成双结队的嘻戏于洧水两岸,心中也生无限的幻想,总想像着那个心中的影子,会忽然出现在东门之外;也不是没有人约他叫他,可他都一一的回绝了,就在那里傻傻的等着,但终没有出现。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綦巾,聊乐我员。
出其闉闍,有女如荼。虽则如荼,匪我思且。缟衣茹藘,聊可与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