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 关雎》历代解读的探析(2)

时间:2021-08-31

  二 汉代“经学”对《关雎》的意识渗透

  随着儒家思想对社会的渗透,董仲舒以“君权神授”、“天人感应”及“大一统”思想契合了汉武帝建立中央集权的帝国雄心,使之采纳了“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建议。儒学从一家之说上升到国家意识形态的地位,儒家经典也被尊奉为知识与思想渊薮的“经”,经学也变成士人进禄致仕、经世致用的不二法门而随之称霸天下,造成了汉代整个社会奉儒治经蔚然成风。因而也出现了众家解诗的繁荣局面,产生了“诗经学”或叫“诗经阐释学”,最著名的有鲁、齐、韩、毛“四家诗”;鲁人申培,齐人辕固,燕人韩婴的属于今文诗学,又被称作“三家诗”在西汉十分盛行。并设置“经学”博士,但三家诗大都已经亡佚,清人王先谦对三家诗曾进行过辑佚。而鲁人毛亨和赵人毛苌的属于古文诗学,即学者所谓的“毛诗”。

  《关雎》被置于《诗经》之始,历来是“诗学”重视的对象,汉代众家解《诗经》都对《关雎》反复推敲,从四家诗都将《关雎》作为关注的焦点来诠释中可见一斑。

  鲁、齐、韩三家诗大致相同,都把《关雎》视为讽世刺时之作。鲁诗“康王德缺于房,大臣刺晏,故诗作”;齐诗“昔应门失守,《关雎》刺世”;韩诗“《关雎》,刺时也”。“三家诗”都把《关雎》中普通的男女爱情之作上升到了人君与后妃关系的诗作,把《关雎》附会成刺诗,讽刺康王沉迷女色,贻误朝政。期盼诗中的男女之情终归于礼,借古鉴今讽谏君主谨戒好色淫逸,要求后妃具有“淑女”的贞淑贤静,从而达到旺家兴国。今文三家诗之所以把《关雎》的主旨归于讽谏君主后妃的刺诗,这与汉代的社会现实和今文经学家的政治诉求有关。

  人类由野蛮蒙昧进入到文明有序的时代,在社会发展过程中道德与伦理观念日益加强,从反思和总结中认识到强化稳定的男女关系的重要性,所以男女夫妇之礼被放到了“万世之始”的重要地位。在夫妇、父子、君臣、上下等伦理关系中。《周易・序卦》把“夫妇”之礼放在首位,并且指出夫妇之道亦需久恒。对于国家来说,帝王的婚姻匹配更直接影响到了整个国家的兴衰。汉初刘邦死后,吕后专权专横,几乎颠覆了汉家社稷。后来窦太后、王太后又连续干预朝政,汉武帝宠爱后妃也多次不同程度地影响政治。比起《关雎》中所赞淑女的贤惠贞淑,她们相差甚远。当时士人们为了国家的长治久安,把具有社会代表性话语的《关雎》说成刺诗,反映了西汉经学家劝诫帝王正确对待“人伦之始”的大婚,不要过分贪图美色而忽视了贤德,要匹配爱慕有贤才之女,而保天下的长治久安。根据“修身、治家、齐国、平天下”的理论,帝王应该先治理好后宫,再由内到外、由己及人、由近到远,最终实现天下大治。   “毛诗”较“三家诗”晚出,主要在民间传播,“毛诗”学派要涉足政坛,其理论必须要有政治上的优势,所以没有步前三家后尘于讽刺进谏,而立足于赞美“后妃之德”强调“上以风化天下”,从帝王统治角度出发把《关雎》阐释为“经夫妇”、“厚人伦”移风易俗进行教化的工具,这样就迎合了帝王统治天下的心理。《毛诗》广泛吸收了前人诗学的研究成果,又在此基础上进行了学术和政治意义的完善,最终集《诗经》学礼化之大成,在西汉末期被立为学官。东汉以后《毛诗》逐渐风化天下,而其余三家诗日渐衰退,以至后来大多亡佚。我们现在《十三经注疏》中的《毛诗正义》就是毛亨所传“毛诗”。

  《毛诗》每首诗都有序,其余各诗序都比较简短,只有《关雎》的序比较长,洋洋洒洒蔚然成篇,被称为《诗大序》,即学者专称的《毛诗序》。毛氏开宗明义地把《关雎》的喻义美赞为“后妃之德”,也对《诗经》进行了纲领性理论概括,把它看作弘扬王道之音,进而风化天下的工具。《毛诗》没有把《关雎》解释为“刺诗”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其“风雅正变”理论。《诗大序》认为西周初期的《周南》、《召南》代表了“正始之道,王化之基”的王道声音,而把西周后期政治衰乱中比较有讽刺意味的作品称作“变风”、“变雅”,认为“变风”、“变雅”创作兴起的直接原因是因为“王道衰,礼义废”,这样才造成了天子失政,诸侯失纲,大夫僭越,民不聊生,礼坏乐崩的混乱局面。继而也就有了讽世刺时的“变风”、“变雅”。《关雎》则是《周南》首篇,是礼义典范的王畿之音、“正始之道,王化之基”的表率,所以毛氏不能将《周南》中的第一篇《关雎》作为刺诗,而从帝王治国由内而外注重后妃之德、风化天下出发,用《关雎》为“后妃之德”垂范:忧虑君子进谏贤德之人,而不能过分沉溺于美色,爱怜窈窕贞顺的女子而注重其贤淑之才,且还要做到“发乎情,止乎礼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