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记的散文(2)

时间:2021-08-31
  山水交割相切相离,譬如肉体间的摩擦碰撞,地心引力把握着这一份平衡感,不断斡旋翻转,冲刷干净淤积江底的残汤胜羹,将生的希望与死的慰藉一浪浪推送至岸边。但有些时候,我们却不得不怀疑这些徒有虚表的时间单位,怀疑它们的无情,刻薄,如同拔河时固定在绳索上的红布条,中线头顶悬挂着公平,正直,同时也是起点和诞生,在这场比赛中唯有输赢。人类的伟大往往在于裁决胜负,毋庸置疑,石刻的褒扬使我们对结果耿耿于怀,而那些舍生取义的匠人则丧失了存活的依据,他们被石头埋葬,挤压,沦为一堆不知姓甚名谁的黄土丘。
  答案或许埋葬其中。从褒国故都沿江而朔游而上,摩崖石刻占据天时地利人和,拔地而起,王朝的宿命被镶嵌在石崖间,带着江水的温度,泥浆的浓度,无论春夏秋冬、阴晴圆缺,伴随着野蒿的一岁一枯荣而四季常青。譬如十字架于基督,海拔将他们放置在天地对峙的地方,这使我们对历史产生一种微妙的联想:时空久远,类似于巫术的笃定,对未果的事情保持着敬畏之心。信仰依靠刀山火海的一次次模拟深入人心,焚香祷告,磕头祈福,石头压着裱纸,裱纸压着心事,心事还装在怀里,温度适宜,但居于庙堂之高的神灵,又可曾听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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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公元63年(东汉永平六年)的烟火蔓延到古褒斜栈道,一块矗立已久的巨石得到上苍的庇佑:行文楷书,高175cm,宽215cm,594字,太原郡王远撰文,洛阳武阿仁凿字。在它右下方,另有一段摩崖,高98cm,宽38cm,文7行,题名“贾哲字三德”。这是它的过往,譬如一个人的生平,学名《石门铭》。既不是开端,也并非结束,仅仅是漫漫长途中的一站。从逝去的岁月辗转至今,二千多年的风雨抚平了顽石的棱角,沧桑,等同于对岸山坡上高耸的墓碑,每逢佳节总会有亲属燃放香蜡纸炮,“霹雳”作响的火药味使人们感觉死亡也是有回音的,而那些形影相吊的摩崖石刻,惟有奔流不息的江水祭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