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路铺上了水泥,微雨过后,只是潮湿了灰尘,彻底告别了泥泞,比少年时憧憬的城市街道还要清爽、干净,然而行走期间,却觉得少了点什么。
辚次节比的楼房竞相排列,少有的几栋老屋掩藏其中,不留意已经看不到踪影,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引领农村住房风尚的青砖黛瓦、飞檐翘角的砖木平房,谁也没想过短短二十多年后就没落如斯。取而代之的楼房,用各色的瓷砖和琉璃瓦装扮,富丽堂皇的迷恋你的眼睛,可无来由,我还是怀念起那久远的、厚重的、单调的平房的颜色。
下午我哪儿都没去,一直呆在老屋宅院里。老屋年初拆除了,在原有的地基上,三层的楼房已经建好了毛坯。家里的老屋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建造的,部分杂木的构架,已经让白蚁噬咬的不成样子,请专业人员洒了药也效果不明显。我知道母亲强烈希望拆掉重建并不是主要出于安全考虑,她只是想完成父亲的愿望。父亲过世一年半了,三年前知道自己的病情后,父亲就想建一栋楼房,毕竟全村上下大多数人家都建了楼房,作为在村里有一定威望的父亲不愿甘于人后,但因为他的身体原因,我们劝阻了父亲,让他安心养病。
我很少回家,建房子的事都是母亲一个人操劳,房子按照母亲的规划也一层一层建起来了。老的院墙母亲让它保持了原貌,只是沿着院墙根种上了一溜花儿和瓜果,也许是父亲过后,母亲想多给院落赋予些生机,给自己多一些劳作的空间,抵挡内心对父亲浓浓的思念。我叫不上名的花儿五颜六色爬满了墙头;形状各异的丝瓜、南瓜缀满了简易的木架,木架子在风里摇曳发出轻微的声响,似乎是不负重荷,在不停里喘息;酒杯大小的青皮桔子,没有剥开,就散发出扑鼻的清香,引诱我八岁可爱女儿的哈喇水。也许是物质丰富的缘故,年幼的记忆中,我家的桔子从没有成熟过,都早早的夭折在顽童手中,现在农家院子里金灿灿的柿子,也似乎只是美丽的装饰品。 母亲借住在堂哥的家里,堂哥常年在外打工,夫妻两人一年也难得回一次家,一个儿子、一个女儿都在外地读书,放假了也都是去嫂子姐姐家,房子一直都是空着的。
秋夜的乡村是寂静的,沿着那条水泥路,在这个百十户的村庄走一遭,最响亮的声音,是土狗冲陌生人发出不友好的吠叫,还有用心聆听,可以听到麻将碰撞的声响和赢者欢畅的笑声,孩童也都早早的关在家里与电视为伍。年少时,孩童村口玩耍,大人在庭院树底下拉家常的景象再也没用踪影,我有些说不清这样的变化,是进步还是倒退了。
夜静静的没有声响,我早早入睡了,梦里看见狐狸从狗洞钻进了老屋,扑向鸡窝里的大花鸡,父亲拿出手电筒直射狐狸的眼睛,小白狗冲过去和狐狸撕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