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已泛黄的散文随笔(7)

时间:2021-08-31

  翻滚着的,散发着热气的呼喊,从人的喉咙里飞飙出来,烫伤了冷冰冰的雨幕,好像人被雨淋得湿漉漉的心坎上堆了一排褐色的柴薪,柴薪也是湿乎乎的,呼喊跟旋转的,零零星星的火苗儿似的,落到褐色的木头上,微弱的金色就燃起来了,融进枯巴巴的褐色里去了,慢慢地一整排都烧了起来,一整排都是金色的,一整排都是明亮的。

  各家各户,各式各样五彩缤纷的声响,从靠近老广场那边的老药捣家的古灰住宅,一直到池塘旁边的龅牙姑那个黑蓬小屋,编织成一整条细细长长的稻草绳,风和雨搅和着煮在一口黑漆漆的大锅里,稻草绳就在这口锅里扭动翻卷,卷了一团一团的海花,掀了一座一座的高浪。又似乎盘盘绕绕的褐红鞭炮,一路噼里啪啦地从南边响到北边,火花往上一跳一提,整串鞭炮又噼里啪啦地从湿漉漉的地面窜到湿漉漉的高空,一路一路噼里啪啦地窜上去,墨蓝色的天穹下绽出五彩的烟花,菊花黄的,夕阳红的,嫩竹青的,桃蕊粉的,一束一束地跌落下来,划破幽蓝的,黝黑的雨幕,跌到人的头顶,胸口,心坎里去,整个村子跟着一起五彩缤纷。

  我久久地坐着,不知怎么不急躁,不知怎么不乏聊,便只是坐着,便只是久久地坐着。时间一下子被拖得很长很长,雨里夜里人们的动作,弯腰拾稻谷,硬扫抖着湿粒,提着装满湿稻粒的红桶咣啷咣啷地奔跑,一切的一切,都成了一条被拉扯开来的白纱布,慢着缓着,一切从开始到结束,从天清地浊,万物生长到混沌一体,山穷水尽,不疾不徐,悠悠的流水,款款的流云。

  (看到这里不容易,做个记号,方某会记得感谢你的) 外公走回来了,头发湿鱿鱼似的趴在他的头上,脸上的皱纹像山峰聚起来了,是他笑着望向后头。外婆走回来了,跟在外公后面,收起粉色雨伞,捏了一下湿透的浅蓝褶边绣花裙摆,察觉到外公的笑意,轻轻白了一眼,竟也笑了起来。大家伙都走回来了,都是湿的,都是笑的,乐的。从夜幕里走出来,又向家门里走进去,此前彼此道个问候,今晚睡出个好梦,明天太阳照常升起。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我听到一声朦胧的夜莺的啼叫,不知从哪个方向传出来,也不知道朝着哪个方向,往另一个渺远的国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