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艺散文随笔(2)

时间:2021-08-31

  老街商场的入口处,有一个卖鸡蛋饼的小伙子,操着外地口音,用一样的微笑问每一个前来买饼的顾客:要什么口味的?然后便是马不停蹄地擀皮、敲蛋、搅拌、倒油、烙饼、出锅、抹酱、打包,所有的程序一气呵成,几乎没等你的口水滑过嘴角,一张香喷喷的鸡蛋饼就烙好了。那个小伙子的手,因为成天浸在油面里的缘故,光洁得发亮,一如他的笑容,总让你想到春天里,那束最明媚的阳光。

  我的母亲也不识字,但她是个极心灵手巧的人,尤其是对女工类的手艺,简直有一种无师自通的神力。母亲不是靠手艺吃饭的人,但她喜欢给孩子们做老虎鞋、老虎枕,给他们做各种卡通图案的拖鞋、棉鞋,也给我们做,母亲还给我们编各种款式的抽纸盒、马桶套、踏脚垫……

  我常在一旁默默地看她做这些手工品,看着各种五彩的线头或布在她的手里变成这样或那样鲜活的物件。母亲有时扭头对我说:“我教你啊,你识字的,学得一定快!”我便连连摇头,因为我知道的,像这样称得上手艺的东西,并不是所有人都学得会的,你必须把它当成你生命中与吃饭睡觉同样重要的事情,但是,我一定做不到。

  鲁迅曾在《风波》里写到过,七斤把坏了一个角的碗拿到城里去补,那缺口是用一种特殊的铜钉铆合的,三文钱一个,因为缺口大,一共用了十六个铜钉,共花去四十八文小钱。她的母亲九斤老太心疼得要死,便愤愤地骂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补个碗要花四十八文钱,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我还依稀记得,小时候在外婆的碗柜里看到过这种铆了钉的破碗,粗瓷的,暗黄的,静静地躺在碗柜的一隅。外婆早已不再用它来盛饭了,它只是落寞地呆在那个角落,带着浓浓的、被岁月遗忘了的怨气,像九斤老太那愤愤的、沧桑的脸,一声声地絮叨着:一代不如一代了,一代不如一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