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姐、小青哥哥也趁这时洗好了澡,换了干净衣服坐在了凉床边上。大姐姐开始摆桌子,端菜了。她总能把菜弄得香香的。一碗咸菜汤,真是开胃,我还没有吃饭就一定第一口尝汤,至今那酸酸的味儿留在口中;还有辣椒炒嫩黄豆,嫩得人出麻麻汗,却是不想松口,一匙匙的,那辣味、香味儿,我至今再也没有吃到那个味了。当然没有肉,但是,却比肉味还过瘾。
我们或躺着,或坐在宽宽的凉床上,外婆也洗澡出来了。我的外婆是一个小脚的女人,拄着拐杖,移着三寸金莲,但动作并不拖拉。她是公社里出了名的能干女人,很早就死了丈夫,硬是靠着两只手,抚养了四女二男,并都成家立业,又带大了一个又一个外孙和孙子。
外婆终于可以在院子里休息了。我的记忆中她最喜欢拄着拐杖走到屋边的堤上,张望着一个个亲人回来。只要看到了一个亲人的影儿,她就会高兴地在堤上向我们汇报。她的声音很响,半个队都会听到。
每次舅舅回来,她都会大声喊大姐姐赶快盛好饭。我们这些孩子们肚子早饿了,但谁都不会说出来。
我们的晚饭开餐时间是没有阳光的,而是在无边的月色中。这是乡村真正的晚饭。
外婆高兴了,拄了拐杖就坐在凉床边上,用她夏日里从不离手的粽榈叶做的大蒲扇为我们打扇。
大舅舅终于出现在院子里了。他个子不高,显得比他的年纪要苍老一些。大舅舅不多话,但说起话来有理有据,常常教育我们。因此,只要见到大舅舅我就不敢出大气。但我的大舅舅却是一个很实在的人,他的爱在他的严厉中。他是这一家的支柱。我们都很敬着他。他回来后,总是说“不用等我,吃饭吧。”
但是,外婆的规矩是:必须每个人都到了才能开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