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洗完了澡,她眼里常常还含着眼泪,只抹了一把,又背我到院中央的小竹床上去乘凉。
这时,院子里已被房子与槐柳树的影子笼罩了。蚊子不知从哪儿钻出来了。 院子里的鸡鸭都进窝了。照例是烧烟驱蚊的时候了。
小青哥哥会从灶边取来稻草扎好的中空的靶儿,然后用火将它点燃,但只能是见烟不见火。这可就苦了小青哥哥了。夏日的柴草是干过性了的,他总是将稻草点燃,只见火焰,没有一丝儿烟。
那时,舅舅一家生活比较拮据。我的舅母已过世七年多了。家里有五个孩子。家里的事是七十高龄的外婆来操持,田里主要是舅舅和大青哥哥劳动来维持。我和其他的表姊妹还先后在这儿生活过很长的一段时间。
家里的东西都是计划着用的,能省就省,能减就减。小青哥哥如果还不能把干干的稻草变出烟来,大姐姐出来都会要责备他了。这时候,小姐姐就会放下手中的活儿,从放柴草的地方撮一簸箕柴草屑后,洒一点儿水,再把它们轻轻地倒在烧旺的柴草堆上,浓烟就滚滚而出了。
只要风向对头,就会烟得人流出眼泪来,眼睛酸得根本打不开。蚊子真的就少多了。不过,一离开烟,蚊子的嗡嗡声就不绝于耳。这就是乡间黄昏特有的交响曲。
烟儿升起来了,暮色就浓了。太阳再也托不起了,终于掉到山里面去了。大青哥哥背着犁回来了。
我的大青哥哥十五岁左右吧。他人缘最好了。只要他一上街,大约是该回来了,你只要远远地站在堤上,他就叫着你的名字,挥舞着手中的小布袋。那布袋里面可有很多好吃的东西。有时是硬糖,有时是雪糕饼,有时是麻花,当然不会忘记外婆的药,舅舅的烟,姐姐爱的小彩带或花钮扣。他总能记着大家的喜好,用最少地钱满足大家。所以,他出工回来,大家都喊他。每次,他总是要做出抓抓我的“冲天炮”辫的动作,然后,放好工具,拿上毛巾去池塘里洗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