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息在记忆的小城味道散文

时间:2021-08-31

  窗口外的这一条小街,很是喧闹。对面是一个肉食品市场,蜂拥的人们气宇昂昂地走了进去,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或多或少都提溜着装了鲜肉的塑料袋,心满意足的样子很是让人羡慕。

栖息在记忆的小城味道散文

  现实里的人就是在寻找一种满足,没有止境的欲望可以从他们翻检着需要商品的时候有所呈现。他们或许已经忘记了,这里原来是小城文化馆的位置,曾经释放或者吸纳了这个地域之内所有的文化信息。而今,这个地方原本的清高却被充满了商业繁华的气息给取代了。

  窗外的小街早年是一条水泥板铺就的小巷,逼仄而幽深。两边是小城里居民的平房,地基略高于小巷的平面,接踵相连在它的两边。巷道上的水泥板终日里水湿漉漉,不知道的人以为走进了水乡纤道,只有闻过了那浓浓的馊味,才知道是两边人家随意泼出的泔水,营造了这一巷经年不散的陈旧。

  今天,一条干净平实的柏油街道横贯东西,已经把旧日里的小巷痕迹掩盖殆尽。两边高耸的居民楼,把那些破败的小院驱赶得不见了影子。街道两边槐花的香味,笼罩着小城日新月异的风景。

  虽然,我对小城过去的印象很是粗陋肤浅,但它却是自己在遥远的岁月里曾经萌发过激情的所在,是自我欲望最原始的出发点。所以,我一直观望着它的今天,却是又不可遏制地在记忆里复制着它往昔有过的存在。

  但愿这仅仅是一种怀旧的情愫,不会是奢望回归的企图。

  沿原来的小巷往东,有一个较陡的坡,往下是一个叫小井坑的居民区,住户纷杂,干部工人都有。我的姨妈就住在这里,当年也是我这个庄户娃娃进了城唯一能去的地方了。如今,这里也被拆除得干干净净,姨妈家早就搬离了,成了一片荒芜寥寥的草地。

  当年,我缩头缩脑地踏着这一条简陋的巷道,在小城里寻找着姨妈的慈爱和表兄弟们的亲情。躲过穿梭在小巷里一帮一伙穿着喇叭裤,留着长头发的哼哼唱唱的男男女女,我好奇的眼睛在忐忑不安中审视着小城的陌生和她藏在骨子里的傲气。虽然巷子里的味道让我掩鼻,而来自于乡村的野性却被城市固有的氛围给收敛了许多。

  这一条巷道的记忆,就是我对于城市最初的印象。

  记得小巷的尽处有一户人家,外面的墙角里开着一枝硕大的花儿,粉红的花瓣在城市繁芜的光尘里尽情地开放着。在一次蒙蒙的细雨里,我终于看到了它的晶莹剔透和娇艳滴翠,还有一丝清香也被我敏锐地捕捉到了。诞生在一瞬间的感动,竟然让我不合时宜地萌发了诗意。旁边撑伞走过的人不会知道,我感动的诗意,就是缘于这一枝晶莹这一缕清香,是它,让我触摸到了大地固有的不曾间断过的砰砰脉博。

  从姨妈家往南,是一条叫做影院北巷的僻静小路。到头偏东是小城的电影院,是城里夜晚最热闹的地方。往东是是学校和几个单位,也有一两家商铺在街边,商铺的后边是一个单位的家属院。再往东,就是残破不堪的城墙了。

  出了影院巷往西,是城关粮库,粮库的前门脸开了一个挂面作坊和一个早点铺。挂面作坊一到中午就忙了起来,几个拉了一上午闲话的女人穿起了白大褂,开了机器轧起面条,这时候就有城里人端了面粉来换。换好的用苫布盖严实,端着往家走。路上若是碰到了农村进城卖菜的板车,便停下来,和卖菜的庄户人搞好了价钱,买上几个西红柿或者是辣椒茄子之类的,放在苫布上,就又端着匆匆地回家去了。

  我那个时候还小,在堂舅的工地上给工人们置办伙食,挂面作坊便是经常要光顾的地方。我那时很不屑于城市人精明的吝啬,他们几乎都是不错眼珠子地盯着盛了面粉或是面条的秤盘,生怕差了一丁点的份量。我常想,就凭他们换得的那一巴掌都不够攥的面条,恐怕连我一个人的肚子都塞不饱,凭什么他们总是要比我这个庄户娃娃趾高气扬了许多呢?

  当然,还是那个早点铺更能吸引人。这个铺子每天开门早,只供应油条和豆浆。这里卖的油条不但分量足,还筋道耐嚼,很是实惠,两根便可以把肚子填饱。那一碗豆浆也价真货实,浓浓的豆味直呛鼻子,喝在嘴里有一丝的涩苦。卖饭小窗口的窗台上摆着一碗白糖,食客可以任意的调配味道。白糖对于当时的庄户娃娃来说,是个奢侈品,因此我总是多调上两勺,这样的豆浆喝在嘴里甜滋滋的,甭提多美了。

  写到这里的时候,我不禁对自己多调了几勺白糖的举动有些失笑。这是不是也可以算做是一种来自于人性中欲望的不可自制地攫取呢?不论任何时代,面对不易得到的奢侈,在不自觉的意识里有了贪婪占有的欲望,往往就是恶念生成的土壤。

  遑论白糖和金钱的价值对比。失笑之后的警醒只有在昔日的源头,才能堵截欲望的洪流漫过精神的堤坝,让我将清清白白的有关小城的回忆,在细胞锐减的脑海里得以自然地呈现。

  不知道当年我多调白糖的时候,橱窗里的那位大眼睛师傅是不是还瞪过我几眼呢?

  那么就让我们再回到我们的起点,我窗口前的小街上吧。

  当初的小巷往西不足百米,就是小城的主街。这条街道恐怕在小城诞生的那天起就一直存在,不过经历过时代的变迁,已经有一些现代化的意味了。可是,依然有乡下老农的驴车从街上缓慢地晃荡着滚过,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

  “红山沟的辣子哎……辣!”

  “东冒寨子的西瓜,沙瓤的甜哎……”

  ……

  叫卖声从街的北头响到南口,在吵吵嚷嚷的人声里显得理直气壮。

  从小巷出来往南,迈步就到了十字街口。西边是小城里的百货大楼,东边是政府的招待所。这是两座小城里最早建成的楼房,虽然只有两三层,可还是非常得引人注目。招待所在那个年代里,平常人当然不可能进去,也就是站在街边的灰尘里闻闻里面传出来的菜香味,羡慕羡慕干部们的口福。百货大楼就不一样了,记得开业的那天人山人海,拥挤得不成样子。小地方的人没有见过楼房,都想踏着楼梯走到上面去,感受一下楼房的不一般。不想,还不如走在平地上舒坦,因此兴趣全无。于是说起一个售货员的面相,便有了些许的话题,嘻嘻哈哈地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