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长与山海经课文批注(2)

时间:2021-08-31

  然而我有一时也对她发生过空前的敬意。她常常对我讲“长毛”。她之所谓“长毛”者,不但洪秀全军,似乎连后来一切土匪强盗都在内,但除却革命党,因为那时还没有。她说得长毛非常可怕,他们的话就听不懂。她说先前长毛进城的时候,我家全都逃到海边去了,只留一个门房和年老的煮饭老妈子看家。后来长毛果然进门来了,那老妈子便叫他们“大王”,——据说对长毛就应该这样叫,——诉说自己的饥饿。长毛笑道:“那么,这东西就给你吃了罢!”将一个圆圆的东西掷了过来,还带着一条小辫子,正是那门房的头。煮饭老妈子从此就骇破了胆,后来一提起,还是立刻面如土色,自己轻轻地拍着胸埔道:“阿呀,骇死我了,骇死我了……。” (长毛之祸并没有像正史所述一样正派凛然。顾硕刚曾经有过这样的论断,如果洪秀全取得了胜利,那么中国中华民族将以屈身背弓的姿态出现了世界面前。)

  我那时似乎倒并不怕,因为我觉得这些事和我毫不相干的,我不是一个门房。但她大概也即觉到了,说道:“象你似的小孩子,长毛也要掳的,掳去做小长毛。还有好看的姑娘,也要掳。”

  “那么,你是不要紧的。”我以为她一定最安全了,既不做门房,又不是小孩子,也生得不好看,况且颈子上还有许多炙疮疤。 (是童言无忌还是故意嘲讽?无论出于何种方式“我”还是把阿长的真心话逼出来!写作手腕之高明令人羡慕。)

  “那里的话?!”她严肃地说。“我们就没有用处?我们也要被掳去。城外有兵来攻的时候,长毛就叫我们脱下裤子,一排一排地站在城墙上,外面的大炮就放不出来;再要放,就炸了!” (女人不能上战场,因为,在战场上女人几乎是晦气的代名词,这一点在旧中国几乎是战场上的黄金定律。但奇怪的是别太平天国男女平等的外衣下,他们竟然还在内心深处把女人看做战争晦气的代名词,于是理所应当地成了城墙御敌的“利器”。无独有偶,当你肖朝贵带领太平间攻打长沙城时,守军就把一尊菩萨像搬到了城头。想想,也确实有趣。但这一生命中的辉煌时刻,却被阿长念叨了一辈子,因为她不光听说“女人”由此功能,并且亲身试了一把,于是更加确信无疑了。)

  这实在是出于我意想之外的,不能不惊异。我一向只以为她满肚子是麻烦的礼节罢了,却不料她还有这样伟大的神力。(这个神力用的好,在孩童眼里,能抵御敌军的大炮,可以让红衣大炮自己炸了堂,这不是神力是什么?神仙之力要比魔力强多了。)从此对于她就有了特别的敬意,似乎实在深不可测;夜间的伸开手脚,占领全床,那当然是情有可原的了,倒应该我退让。(此刻,蜷缩在床角的“我”在委屈和敬仰之间选择了后者,被具有神奇之力的“大”字折磨心甘情愿。)

  这种敬意,虽然也逐渐淡薄起来,但完全消失,大概是在知道她谋害了我的隐鼠之后。那时就极严重地诘问,而且当面叫她阿长。我想我又不真做小长毛,不去攻城,也不放炮,更不怕炮炸,我惧惮她什么呢! (小孩脸,三月天,说变就变,并且情绪之变往往取决于与自己最为密切是事件。)

  但当我哀悼隐鼠,给它复仇的时候,一面又在渴慕着绘图的《山海经》了。这渴慕是从一个远房的叔祖惹起来的。他是一个胖胖的,和蔼的老人,爱种一点花木,如珠兰、茉莉之类,还有极其少见的,据说从北边带回去的马缨花。他的太太却正相反,什么也莫名其妙,(读书人往往找不到读书的太太,这是旧中国知识分子的无奈的悲哀。)曾将晒衣服的竹竿搁在珠兰的枝条上,枝折了,还要愤愤地咒骂道:“死尸!”这老人是个寂寞者,因为无人可谈,就很爱和孩子们往来,有时简直称我们为“小友”。在我们聚族而居的宅子里,只有他书多,而且特别。制艺和试帖诗,自然也是有的;但我却只在他的书斋里,看见过陆玑的《毛诗草木鸟兽虫鱼疏》,还有许多名目很生的书籍。我那时最爱看的是《花镜》,上面有许多图。他说给我听,曾经有过一部绘图的《山海经》,画着人面的兽,九头的蛇,三脚的鸟,生着翅膀的人,没有头而以两乳当作眼睛的怪物,……可惜现在不知道放在那里了。

  很愿意看看这样的图画,但不好意思力逼他去寻找,他是很疏懒的。问别人呢,谁也不肯真实地回答我。(此书很孤僻,属先秦古籍,连司马迁都不太认同的古书,对于那些不认字的人们来讲几乎就是一部天书,而对“我”来言,吸引我的只是上面奇奇怪怪的插图画而已。)压岁钱还有几百文,买罢,又没有好机会。有书买的大街离我家远得很,我一年中只能在正月间去玩一趟,那时候,两家书店都紧紧地关着门。(为自己不买写理由,为阿长买书做铺垫)

  玩的时候倒是没有什么的,但一坐下,我就记得绘图的《山海经》。

  大概是太过于念念不忘了,连阿长也来问《山海经》是怎么一回事。(问者有心,说者无意。问者有心是职责所在,说者无意是年龄所限。)这是我向来没有和她说过的,我知道她并非学者,说了也无益;但既然来问,也就都对她说了。

  过了十多天,或者一个月罢,我还记得,是她告假回家以后的四五天,她穿着新的蓝布衫回来了,一见面,就将一包书递给我,高兴地说道:——“哥儿,有画儿的‘三哼经’,我给你买来了!” (可以想象得到阿长满街找“三哼经”的尴尬过程,可以想象阿长得到书的喜悦表情和书店老板惊诧的眼神,可以想象阿长拿出几百钱的毫不犹豫,可以想象看到“我”高兴的.幸福心情……)

  我似乎遇着了一个霹雳,全体都震悚起来;(这个礼物绝对是一个晴天霹雳。)赶紧去接过来,打开纸包,是四本小小的书,略略一翻,人面的兽,九头的蛇,……果然都在内。

  又使我发生新的敬意了,别人不肯做,或不能做的事,她却能够做成功。(尽职守责,宽厚仁慈,心细如发,忠诚慈祥。我们的祖母、外婆都是这样的人,只不过他们把《山海经》变成了可口的点心,美丽的衣服,新奇的玩具而已。)她确有伟大的神力。谋害隐鼠的怨恨,从此完全消灭了。

  这四本书,乃是我最初得到,最为心爱的宝书。  书的模样,到现在还在眼前。可是从还在眼前的模样来说,却是一部刻印都十分粗拙的本子。纸张很黄;图象也很坏,甚至于几乎全用直线凑合,连动物的眼睛也都是长方形的。但那是我最为心爱的宝书,看起来,确是人面的兽;九头的蛇;一脚的牛;袋子似的帝江;没有头而“以乳为目,以脐为口”,还要“执干戚而舞”的刑天。

  此后我就更其搜集绘图的书,于是有了石印的《尔雅音图》和《毛诗品物图考》,又有了《点石斋丛画》和《诗画舫》。《山海经》也另买了一部石印的,每卷都有图赞,绿色的画,字是红的,比那木刻的精致得多了。这一部直到前年还在,是缩印的郝懿行疏。木刻的却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失掉了。(失掉了书,但阿长却成为一种精神的图腾定格在自己的记忆深处)

  我的保姆,长妈妈即阿长,辞了这人世,大概也有了三十年了罢。我终于不知道她的姓名,她的经历;仅知道有一个过继的儿子,她大约是青年守寡的孤孀。 (阿长是青年守寡的遗孀,以她这种身份的人是不可能过上正常人都生活的,她一生别人称为什么姑娘,甚至顶替人家的名字叫阿长,对此,她并没有抱怨不迭,没有对这个社会有着丝毫仇恨,她默默地承担着本不应该承担的一切,相反,她为我们中华民族养育了一个思想的掘墓人,一个反封疆的斗士,也可能正是阿长的默默无闻,才使得鲁迅以后整日呐喊,直到生命的终点。)

  仁厚黑暗的地母呵,愿在你怀里永安她的魂灵!(这是对万千的“阿长”的迟到的祝福和祈求,也是对他们种种不好的审思和忏悔。一个时代的悲剧应有一个时代来承担,而不应由某一个“阿长”来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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