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网络文学将与纯文学的合并(3)

时间:2021-0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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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正对改编的“态度”

  纵观这几年来,纯文学的电影改编之路并不平坦,崎岖难行,每一次改编之后都引发现象级的争论,这背后原因何在?

  崔建明认为“症结”在于“乱改”,对文学和改编文学的艺术没有端正的“态度”。其以张艺谋的电影为例指出,在上世纪90年代后期到如今的电影制作中,张艺谋改编剧本不再是以作者和原文本为基础,而是聘用了所谓的“文学顾问”,间接地进行文学文本到电影剧本的二度创作,不少地方大大折损原著的魅力。“中国导演对文学的文本从理解、研究到表现都不到位,连还原的能力都没有,更谈不上创新,说到底还是功夫不到家。”

  马尔克斯说过,一流的小说常常拍不出一流的电影,一流的电影往往改编自三流的小说。影评人王阳对此有自己的解读,“这话虽然不是绝对,至少说明了并不是所有的小说都适合改编成电影。比如《白鹿原》,你要在154分钟的时间内讲述近50万字的内容很难;再者像《百年孤独》、《追忆似水年华》也很难影像化。”他认为,改编的前提是有一个适合的题材,纯文学要提供一个通俗意义且具有可操作性的故事。

  在纯文学改编之中,记者常看到的吐槽是“消费历史”。譬如,《唐山大地震》与《温故一九四二》曾陷入“消费国难”的质疑。观众于先生就表示过不解,“靠历史伤痕来吸引关注,却抛弃无数真实的回忆和记录。改编能不能找一个合适的切入点呢?”

  面对纯文学这座“高山”,是捍卫还是颠覆,是解构还是重组,是还原文本还是现代语境下的再现?纯文学改编成电影,在不少导演眼中是一件冒险的事儿。王全安曾表示过,“改编是既要让观众觉得讲了一个新的故事,但同时还忠于原著。你不像原著,这等于是失败了。如果只是像原著,而不是像一个好的电影,那么这个电影也没法看。”

  披着纯文学这件华丽的外衣,以端正的态度创作,是否就意味着与好电影画上等号?崔建明认为并不一定,“纯文学是手工产品,电影是工业产品。手工产品的好坏只取决于一个人,而工业产品的好坏取决于一群人。”

  莫言曾在一次采访时解释文学改编成电影的创作规律,“小说家为影视提供的不仅是故事情节,更重要的是提供一种意境、思想价值、文学艺术的意蕴。”而对于一部好电影来说,成功的改编仅仅是万里长征走完第一步,背后更需要成熟健康的工业体系做后盾。

  网络文学能否不再是“飘荡的幽灵”

  作协对网络文学的调研与扶持,如果能抛弃对这一产业影响力的追逐,看到文学的可能性,并进一步重视网络文学批评,就有可能给经历十几年“野蛮生长”的网络文学带来真正的助力。

  经过20xx年资本竞逐下的重组,网络文学界在20xx年似乎显得波澜不惊,但最近两个月中国作协大规模在各地对网络文学进行调研,似乎预示着网络文学界可能会发生一些更重要的变化。

  不完整的报道显示,4月20日,作协副主席李敬泽在湖北调研网络文学,4月29日,他在四川调研网络文学;5月12日,作协副主席何建明在河北,作协书记处书记白庚胜在湖南调研网络文学;5月14日,作协副主席钱小芊在广东,另一位作协副主席陈崎嵘在牡丹江调研网络文学……作协对网络文学的调研规模之大,规格之高,可能是前所未有的,但在声势上却显得有些低调。

  看上去,作协正准备把网络文学作为一支写作的“正规军”重视起来,关于这一点,人们很容易联想到全国网络文学重点园地工作联席会议在今年2月下发的“关于组织动员网络作家创作以‘中国梦’为主题的网络文学作品的通知”。

  这一动员当然是个长期工程,短期无法看到更多的相应创作成果,而中国作协对网络文学的这一轮大规模调研,同样也未必能在短期内得出什么结论。从各地媒体的报道来看,不妨把这一轮调研理解为作协与网络文学界互相了解的一个契机。要知道,即使早有诸如网络文学大咖进入作协机构之类的举措,但作协领导们对网络文学本身的了解程度,如李敬泽所言,虽然看过比如《甄嬛传》《盗墓笔记》这样的作品,但“我们对网络文学这个‘飘荡的幽灵’还了解不多。也许正是因为了解不够,才出现了偏见”。

  所谓偏见,不外乎是网络文学作品的商业化,低俗化,模式化等。广东网络作家阿菩就直陈,“现在的大神级作品,都像是工业化模子印刷出来的,因为好卖成了唯一的创作风向标。”

  其实在资本的运营之下,网络文学作为传统通俗文学的延伸,出现这样的状况并不奇怪,倒是湖北网络作家元辰提出的“网络文学不在当代文学的现场,作协应更重视网络文学批评”等话题,击中了当下网文创作的核心。

  李敬泽通过调研了解到,“不少网络文学作品也有着激励人们向上、不怕困难的能量”,他把网络文学与包括金庸在内的通俗文学进行类比,颇有见地。事实上,网络文学经过十多年的“野蛮生长”,目前正处于一个关键的转型时期,网络文学界是否能诞生自己的“金庸”,是决定这一文学现象前途的关键所在。

  过去一个多月,两位大咖作者徐公子胜治和猫腻,分别终结了自己最近的作品《惊门》和《将夜》,在一定意义上,也完成了各自之前几部作品中启动的整体世界构建。如果从网络文学创作的角度,而非产业的角度去认识,这两部大作品的终结,很可能是有标志意义的——表达出了网络作品向文学价值看齐的可能性。作协对网络文学的调研与扶持,如果能抛弃对这一产业影响力的追逐,看到这样的文学可能性,并进一步延展到批评领域,就有可能给网络文学带来真正的助力。

  网络文学 文学性与商业性的双重身份

  核心阅读

  ●建立在传播方式基础上的大众性,建立在文化消费基础上的娱乐性,建立在文化产业基础上的跨界性,分别是网络文学产生与发展过程中的外在表现形式、内在驱动力和深层次文化需求

  ●网络文学已经进入内容细分时代,突出趋势是作品类型化、读者分众化(男频与女频)、运营区间化(在线与无线)、平台共享化、版权集约化和产业规模化

  ●究竟该如何面对网络文学的商业属性?我们对金庸的评价前后变化很大且尚有分歧,对畅销书的评价也缺乏一定的建设性。网络文学以大量可供研究的文本和现象,把商业属性的话题直接推到我们面前

  20世纪末以来,以互联网为传播媒介的信息革命,不仅改变了人们的阅读方式,而且逐渐改变了人们的生活习惯和思维方式。新世纪文学的空前变化,从表面看 似乎源自网络文学的蓬勃兴起,本质上却是信息革命引发的文化价值系统的转型和重组。在这次变革中,网络文学的潜在商业价值成为资本关注的目标,在其追踪 下,经过15年的发展,网络文学逐步形成了自己的文化范式,确立了文学性与商业性的双重身份。这一范式主要包含以下三方面的内容:建立在传播方式基础上的 大众性,建立在文化消费基础上的娱乐性,建立在文化产业基础上的跨界性。上述三者,分别是网络文学产生与发展过程中的外在表现形式、内在驱动力和深层次文 化需求。

  客观认识商业属性及其成因

  关于网络文学的属性,曾有过若干观点不一的争论。在我看来,网络文学的本质依然是 文学,但在发展过程中增加了新的特质。文学网站从19xx年开始,花了五六年时间磨合,终于在2004年,由起点中文网确立了在线付费阅读模式。这一模式 令热衷于开发“电子商务”的美国商界都感到新奇,国内学界却对其比较漠然,原因是它的“商业”烙印不大符合文学的高雅身份。但我们必须承认,网络文学自诞 生之日起就是互联网文化产业的一部分,其商业性与生俱来,其消费特征不言而喻。

  网络文学在传播过程中呈现出大众性的特质,即大众共同参 与写作与阅读,这与传统的纸媒写作有明显的不同。在文学作品日更新将近2亿字的网络中,不具备大众性的文本,根本无法存活。为大众所喜爱是网络文学生存的 前提。人气不足的作品即便有一定的文学价值,也难逃夭折的命运。网络文学的这一特质本身就具备一定的商业价值,是吸引资本进入这一领域的“硬件”。网络文 学的大众性和资本之间相互吸引、相互作用,加速了网络文学的发展。这就不难解释,网络文学与传统文学之间为什么存在差异,网络文学为什么在赢得读者的同时 却遭到诟病。因此,真正需要分析和讨论的是,具有文化产业大众性特质的网络文学,其从属于文学的那一部分,是否具有经典化的可能,如何才能出现精品。

  中国文化产业从起步、破冰,如今已经进入到快速发展的轨道。互联网文化及其产业运营在其间扮演了“黑马”的角色,其增长速度之快,消化能力之强,包容性 之大,深切满足了时代需求,已成为国家文化发展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事实上,大众对新兴文化产品需求的深度与广度超出了我们的想象,网络文学的蓬勃兴起正 是对这一需求的呼应。但是,由于我国文化产业起步较晚,基础薄弱,对资本的依赖程度较高,文化产品的商业特征势必就比较明显,艺术特征则相对较弱。研究网 络文学自然不能回避这些重要因素,但直面它并不等于简单认同它,只有对它有了全面了解和认识,我们才能对其做出相对客观的评判。

  警惕创作主体性的丧失

  每日更新是网络文学最显著的特征。按照每章3000字的平均篇幅,网络作家每天一般更新两到三章。在更新过程中,网络作家与读者之间即时互动,网络文学 的生产、消费过程处在同一条线上。表面上看,一方是生产者,另一方是消费者,但他们除了“供求”关系,还存在“共生”关系。这种新型的读写关系是网络文学 生产机制的核心,直接决定了网络文学的存续方式和审美范式。打个不恰当的比方,传统作家如同在录音棚里制作音乐,可以反复推敲、打磨;网络作家则是在现场 即兴表演,与观众的互动即是表演的一部分。创作者、阅读者和故事创作之间相互妥协和平衡,消费过程完成于这一动态系统当中。无论你是不是知名作家,创作哪 种类型的作品,在读写关系的塑造过程中,都必须遵循网络文学的“游戏规则”:满足读者的心理需求。网络超长篇小说也是在这个基础上产生的。在中国移动阅读 基地的调研中,我得到了这样的答案,拿天蚕土豆的《斗破苍穹》为例,这部长期位列移动阅读基地畅销榜榜首的作品,长达530多万字,之所以受到读者的喜 爱,就是因为它的故事吸引人,能够把读者的碎片时间有效串联起来。也就是说,在日常工作之外,网络小说成了众多读者业余生活的主线,在这样强大的时间消费 中,阅读已经不仅仅是文学欣赏,更多的是心理需求。

  有人指出网络文学过度娱乐化的危害性,针对作家而言,最主要的后果是创作主体性的丧 失,这需要引起网络作家的重视。每个希望保有长期写作能量的作家都不能忽视这一点,你的作品除了能够娱乐读者,是否还能引导读者?是否能经受时间的检验? 对于网络作家来说,这是个很有挑战性的课题。网络作家、也是20xx年起点中文网历史类小说“新人王”的孑与2曾经告诉我,在动笔创作历史长篇小说《唐 砖》时,他花费了大量时间和精力研究历史资料,结果发现唐太宗李世民的一生光辉而痛苦,几乎尝遍了人生悲剧。于是,被历史感染的孑与2决定把自己带入到那 个时代,和读者一起经历和感悟波澜壮阔的贞观之治。孑与2的这种创作手法在网络上十分流行,它既保留了作者本人对世界的认知,也回应了读者的情感和娱乐需 求。

  两种属性的制约和共生

  近年来,随着无线阅读风生水起,网络文学的蛋糕越做越大,腾讯、百度、亚马逊等IT业龙头 企业,也纷纷将目光投向这片众声喧哗的领域。目前,网络文学已经进入内容细分时代,无论作者还是读者,无论作品本身还是营销渠道,都进行了区域划分,确立 了自己的坐标,总体趋势可以归纳为作品类型化、读者分众化(男频与女频)、运营区间化(在线与无线)、平台共享化、版权集约化和产业规模化。由此可见,网 络文学所涉及的范畴已经不能用既有的文学概念来概括,它还是一种文化现象,一种商业模式。当然,网络文学并未停止在文学上的探索,如猫腻、江南、酒徒、燕 垒生、阿越、方想等一批作家,正在努力向经典化方向迈出自己的步伐。但数字化阅读是一个全新的时代,对文学经典化的认知和解释,也将有所变化,其实现在很 多人对当代西方文学已经确立了新的判断和评价体系,如《指环王》《哈利·波特》《暮光之城》等作品已被归入经典行列。

  网络文学对文学疆 域的拓展,还体现在它的跨界性上,这是其他艺术种类难以企及的。一位知名网络作家告诉我,业内衡量网络作家的影响力,主要看他的作品版权覆盖状况,包括电 影、电视剧、舞台剧、各类游戏、动画、漫画、简体书、繁体书、在线阅读、无线阅读和有声读物等在内,单部作品有效出售五种版权以上的网络作家,才称得上 “大神”。由此可见,在资本的推动下,网络文学正朝着文化产业所期望的跨界性方向发展。一部优秀的网络文学作品将会吸引大量资金投入,衍生出多种艺术产 品。

  20xx年岁末,盛大文学与唐家三少合作成立唐家三少工作室“唐studio”,不久后,盛大文学专门为唐家三少举办了一场隆重的 “唐门盛宴”。很显然,盛大文学对唐家三少采用了一系列明星化的包装策略,试图把唐家三少塑造成网络作家的偶像式人物。但同时,有更多的网络作家对自己的 写作前景感到困惑,他们挣扎在文学和商业的拔河绳两端,之所以无法做出选择,是因为他们不想放弃文学,文学的光芒依旧在他们的头顶闪耀。

  同样的问题,不只针对网络文学,而且针对整个中国当代文学。今天,我们究竟应该如何面对文学的商业属性?改革开放30余年,当代文学释放了丰富多元的能 量,唯独商业能量未能得到有效释放,文学和商业之间似乎存在一堵无形的墙。比如我们对金庸的评价前后变化很大且尚有分歧,对畅销书的评价也缺乏一定的建设 性。网络文学的出现,提供了大量可供研究的文本和现象,把商业属性的话题直接推到了我们面前,面对这样的现实我们岂能无动于衷?随着市场化进程的推进,在 关键的时间节点上,网络文学获得了最大的成长红利,同时,现代科技也为网络文学的成本最低化提供了几乎是免费的午餐。或许,当代文学可以就此发现一种新的 可能,一种新的成长模式:文学性与商业性相互制约、共存共生。在这种模式下,商业性不再是单一的经济指标,而是包括市场、消费和阅读趣味等元素在内的综合 性指标,它的存在将促使文化产业生态系统更加丰富,网络文学创作焕发新的能量。

  梁晓声谈“网络文学”:网络让头脑只知一味接受

  他们的大脑仿佛被网络之网罩住了,好比枝上的青果被网套扎住了。对于那样的青果,网套多大,它便只能长到多大,它的果皮上以后将永远印着网套的罩痕

  友人命我笔谈对网络文学的看法, 但我的眼已多年没瞥向电脑了。

  我从没觉得不上网便会沦为一个跟不上时代的人。我接触过许许多多沉湎于网络的人,给我的印象是他们知道得越多,他们头脑的独立思想能力反而越退化。思想是需要脑空间的。人的脑空间都是有限的。正如一个整天吞食垃圾食品的人不可能不生胃病。仅胃病那还是幸运的。

  我这么好脾气从不愿对青年恼火的人,竟也偶尔不给他们好脸色了。原因是——我接受采访纯粹是出于对青年记者的工作的支持和工作压力的体恤。我真的心疼他们。但当他们向我发问时,我的好脾气顿时会变得不好了——那些问题几乎全是他们从网上信手拈来的。在他们之前,我已被记者问过多遍了,也回答过多遍了。我不认为提出新一点儿、深一点儿的问题的采访对我有什么重要性,但对年轻的采访者来说很重要,那是不言而喻的。

  他们的大脑仿佛被网络之网罩住了,好比枝上的青果被网套扎住了。对于那样的青果,网套多大,它便只能长到多大。它的果皮上以后将永远印着网套的罩痕。从网上知道了新事物和自己的头脑中产生了新思想是根本不同的两件事。别人的知识和思想即使公开在公共空间了,终归还是别人的。而自己的只知一味接受的头脑,已经不太容易再成为具有生产能力的头脑了。

  具体说到网络文学,我认为,对执着于文学创作的青年们,网络肯定是功不可没的。倘无网络这一平台,他们创作激情的释放,显然不会像现在这样受到关注。我认为连小学生都应视自己的每一篇作文为作品。没有这种意识,作文近乎是强加之事。而有了这种意识,作文的过程便是创作的过程了。不应对小学生作文要求有大人们所谓的“思想意义”,他们的创作愉快便是意义。但对于初中生作文,一定要开始“意义”的启发。而对于高中生作文,“意义”之有无,当作为评价的重要方面。

  目前中国的网络文学,在所谓技巧、文字、想象力方面,其实都并不多么辜负“文学”二字。就我个人而言,不喜欢炫技巧的文学。古今中外关于文学的那点儿技巧,从来不是评判文学作品的第一标准。炫技巧本末倒置。现在“80后”“90后”的文字感觉,比我们这一代人是文学青年的时候好得多,他们的想象力远在同龄时的我们之上。

  他们的作品所缺的,也许是文学作品理应重视的“意义”。他们认为想象力、技巧、文字才是文学作品纯粹的意义,最不以为然的是思想、情怀、价值观这些文学元素,甚至反感接受这些要求,尤其反感对思想意义和价值观的审视。为什么会这样呢?或许因他们从小学到高中的作文写作,经常被自以为是的成人们认为的思想意义和价值观主张所折磨。而且,他们那时就看到过,成年人自己并不信的,口是心非,说一套做一套。

  但我还是要强调——文学作品的思想、情怀、价值观取向确乎更是其品质的证明。谁也不可能永远是青年。每一个文学青年终究,甚至可以说不经意间就会成为中年创作者、老年创作者。中老年作者还一味地炫技巧和文字的话,读者是不会接受的,大多数有阅读品位的青年也不会。想象力、技巧、文字水平皆是文学之思想价值和意义的体现——当想象的翅膀托起思想,技巧提升情怀,个性化的文字表达出直抵读者心灵的人生或社会思想,那则好上加好。为什么不呢?

  当然,这里所言是网络文学,不是泛滥的网上文字。至于有人只想通过网络写作暴得大名,只为商业目的,我也能理解。但赚钱之后想回到有秉持的文学时,不妨考虑一下,文学也该有的思想、情怀和价值观。

  网络文学透出严肃文学“范儿”

  小桥老树司徒浪子唐家三少 新华社发 从陌生到怀疑再到交融,网络作家与传统作家成了一家人。其结果是—

  对于众多网络作家来说,今年的春光格外明艳。

  2月,重庆市作协网络文学创委会成立。这个首次以官方名义成立的网络文学平台的出现,标志着网络作家和传统作家开始成为一家人。

  3月,全国网络文学重点园地工作联席会通过全国重点文学网站(频道)发布“征稿令”,动员广大网络作家创作以“中国梦”为主题的网络文学作品。这意味着,和传统作家一样,网络作家也肩负起了主流创作的使命和责任。

  4月,“海峡两岸无线阅读文化发展论坛暨百度熊猫看书作者年会”在台北举行,与会的传统文学学者和作家对网络文学的写作模式表示了赞许。

  有可靠消息称,今年年底,中国网络作家协会也即将挂牌成立。

  从痞子蔡把《第一次亲密接触》贴在网上至今,网络文学已走过10多年的风风雨雨。期间,网络作家风起云涌,网络作品蔚为大观,这个搭建在虚拟世界的文坛,已经成为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并以和传统文学加速融合的态势,构筑起中国文学的新图景。

  对此,市作协副主席、秘书长刘运勇感叹,“时下,随着传统文学和网络文学的全方位交融,网络文学的价值正在重构,网络作家的春天来了。”

  网络作家进作协是对文学纯正性的“绑架”?

  曾经,传统作家与网络作家之间有道“沟”

  对于本土网络作家老枪来说,这是一段多少有点让人心酸的回忆。

  20xx年,凭借玄幻小说《倾城之恋》和校园青春小说《一路向北》在网络上的高点击量,已经小有成就的老枪顺利加入了市作协。但他很快发现,身份的改变并没有让他真正融入主流文学圈。

  “加入作协后活动很多。”老枪告诉记者,那时他经常获邀与传统作家们一同去采风,或出席文学座谈会,期间,传统作家们总是喜欢讨论一些严肃、经典的作品,但一说到玄幻、推理小说时,或沉默无语,或佯装接电话,或干脆借故走开。

  “在创作上,他们对我们其实很排斥,觉得没啥可聊的,不是一个路子。”老枪说,有的传统作家甚至自诩是正规军,暗讽网络作家是游击队。

  对此,来自忠县的网络作家李浩白也深有同感。他说,“我们尽管从身份上获得了认可,但疑虑并没有随之消失。”

  在一些传统作家眼里,网络文学在表达上更多以娱乐化的形式存在,写作者往往用天马行空的方法创作玄幻、穿越等题材的小说,远离生活。有传统作家就公开表示,点击量不能代表文学性,自己的作品不适合上网络,而且自己也不喜欢写网络上流行的那些东西。

  正是由于传统作家与网络作家之间存在的这道鸿沟,当中国作协首次吸收网络作家唐家三少为会员时,争议颇大—有网友叫好,认为这一事件具有里程碑意义,意味网络作家从此将在中国文坛站稳一席之地;但也有不少反对之声,认为网络文学终究是非主流,作协吸纳网络作家入会,是对文学纯正性的“绑架”。

  以超强度写作求得点击量

  辛酸!网络作家的付出有点多

  对此,网络作家觉得分外委屈。

  每天写3000字,仅有50元稿费;一本17万字的书,在网络上的收入也就3000元。这是老枪最初写作的“出场费”。

  或许这并不是最低的待遇。由于得不到主流文学圈的认可,对于每个网络作家来说,他们单枪匹马在网络文学中的打拼,是不能仅仅用辛苦来描述的。

  唐家三少的写作经历就是一个写照。2004年2月,刚刚度过23岁生日的他,开始创作自己的第一部小说《光之子》。小说上传后,尽管在读者中获得了十分可观的点击量,但稿费极低,他只有靠写作提速来增加稿费。一部160万字的长篇巨著《善良的死神》,从第一个字付诸屏幕到划下最后的句号,仅用了4个月的时间。“最强的时候,我可以以每分钟140个字的速度打字,一个小时下来手都软了。”他说。

  本土专职网络作家司徒浪子告诉记者,自己在创作完《医生笔记》第一集并引起轰动后,正在写作《医生笔记》第二集,并已在新浪上连载,“几乎每天都要完成9000字的写作量。”

  老枪说,网络写手按收入衡量,共分为仙、神等9个级别。每千字15元的,可以算作小仙,20元为中仙,以此类推,达到收入千万元的“大神”级作家,全国也就50多人。“不少写手被压在网络写作的金字塔底,苦苦挣扎。”

  “网络作家的付出不比传统作家少,由于直接和读者面对,他们的写作压力很大。”诗人、小说家宋尾表示,以超强度的写作来求得点击量,这基本上是每一个在网络文学中站稳脚跟的写作者们必走之路。

  网络文学消失不过是一两年的事?

  相反!给影视、游戏等行业注入了“兴奋剂”

  “网络文学只能制造网络垃圾,消失不过就是一两年的事情。”

  回想当年,《第一次亲密接触》在网络走红后,不少媒体以此展开讨论。这,便是其中的一种声音。

  然而,时至今日,随着网络文学的繁荣发展,网络作家的荷包也渐渐鼓了起来。

  读客图书出版公司找到我,以近20万元的开价买下我的《司马懿吃三国》系列。”李浩白说,随着市场的看好,华章同人图书公司又找到他,以每本9%以上的版税,签下了他此后创作的《抗日援朝1592》等系列小说。“平均来看,我在网络小说上的年收入是我本职工作的两三倍。”说这话时,李浩白的语气中充满着对自己写作的肯定。

  唐家三少的稿费也从最初的每千字70元涨到180元再涨到200多元……直到他成为“中国作家富豪榜网络作家之王”。

  以《侯卫东官场笔记》系列官场小说蹿红网络的本土知名网络作家小桥老树,自20xx年以来,连续4年荣登中国作家富豪榜。

  不仅如此,网络写作制造的生机还辐射到了影视剧、游戏等诸多行业。

  《甄嬛传》便堪称其中的成功范本。

  寒假,当时还就读于浙江师范大学的流潋紫在家看完电视剧《金枝欲孽》后,一时兴起,也想尝试着自己写一个后宫故事,于是,她在电脑里敲下了第一句话:“我初进宫的那一天,是个非常晴朗的日子。”

  一年后,一部近百万字文采斐然、故事千回百转的《甄嬛传》名动网络,被誉为“后宫小说的巅峰之作”。随后,她又将该书改编成电视剧,交由北京电视艺术中心拍摄。而电视剧《甄嬛传》所引发的轰动,便是众人知晓的事了。

  此外,网络小说《步步惊心》被改编成电视剧、《失踪的上清寺》被改编成电影、《仙剑奇侠传》和《诛仙》被改编成游戏等,都带来了“井喷式”的热效益。

  有媒体这样报道:从《第一次亲密接触》刮来一股网络文学旋风发轫,网络文学发展至今,已经从最初释放自己的一种方式,发展到叙事、想象、节奏都高度工业化的阶段。

  网络文学透出严肃文学“范儿”

  为啥?水乳交融结出的“果”

  莫言担任网络文学大学名誉校长了。

  ,在中国古代最高学府北京孔庙国子监内,由中文在线网站发起,并联合全国多家知名原创文学网站共建的中国首家网络文学大学宣布成立。当莫言在典礼上接过该校名誉校长的聘书时,有报道称,传统作家的代表性人物成为网络文学领军人的事实表明,传统文学与网络文学的交融上了一个新台阶。

  其实,随着网络文学的发展,近年来,主流文学圈对其的认可已全面开花—从2009年中国作协吸纳唐家三少成为第一个会员开始,其名额都在逐年递增;同年,鲁迅文学院开始举办网络作家培训班鲁迅文学奖、茅盾文学奖,首次将网络文学作品纳入参评范围。

  传统文学与网络文学的这股融合春风,让一些网络作家的作品在立意、角度上,都渐渐透出严肃文学的“范儿”来。

  新晋重庆市作协网络文学创委会主任的小桥老树,其持续更新中的小说《侯海洋基层风云》不仅得到网友们的支持,在传统作家中,也引来一片赞赏。本土作家大窗表示,小桥老树的官场文学模式与时下热销的很多官场小说不同,“可以说励志的成分更多,他关注底层,关注小人物,作品充满了悲悯,书中的主人公在宦海的最底层,面对困境不放弃和不妥协,颇有点经典名著《红与黑》的气质。”

  对此,小桥老树坦言,他笔下的人物是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平凡人,具备这个时代的精神特质,其日常行为和思想更趋向平实,比如想与爱人团聚、想过富裕的日子,“而我写这样的主人公就是一种人文关怀。”

  “我们一直都在关注有实力的网络作家。”市作协党组书记王明凯表示,市作协成立网络文学创委会,就是要让更多的重庆网络作家浮出水面,跻身于全国性网络作家的竞争平台。下一步,市作协计划引导传统作家和评论家关注网络文学,尤其提倡网络作家与传统作家结对交友,“总之,就是要加速本市众多网络作家与传统作家的融合,增强他们的写作凝聚力,从而推动重庆文学的发展。”“要市场,也要艺术。”

  《红岩》杂志副主编欧阳斌表示,这是未来作家的发展方向,无论是传统作家,还是网络作家,能够把这两种身份的优势嫁接成功,令其水乳交融,才称得上大家,才能创作出既喜闻乐见,又具备生命力的优秀作品。

  作为一种软实力,文化对于一座城市在发展过程中内涵与魅力的提升至关重要。而作为文化中的重要组成部分,文学在其中担负的责任不可小觑。对此,本土知名学者王本朝认为,深厚的文学底蕴、作家创作出有一定数量和质量的作品、文学参与到了老百姓日常生活和精神生活的程度,这三方面决定着一座城市的文学气质,“从这个角度来看,传统作家与网络作家在时代背景下重新审视彼此,取长补短,加速融合,意义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