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孟浩然的友道(2)

时间:2021-08-31

  从孟浩然的寄赠诗中,亦可看出诗人对朋友那份真挚、纯洁的感情。如《湖中旅泊寄阎九司户防》“久别思款颜,承欢怀接袂。接袂杳无由,徒增旅泊愁。清猿不可听,沿月上湘流。”人在旅途,漂泊无依,势必思乡怀友,而这不仅不能抚慰旅途的孤寂,反而徒增伤感。但诗人还是痴心于这份思念,也就不顾那凄清的猿叫声,纵然“长沙饶瘴疠”,依然“沿月上湘流”,以早点结束旅程,见到朋友,了却思念之苦。经历科举失败的大挫折之后,归于南园,在家乡形山胜水的滋润、抚慰下,诗人的心境日渐明朗。为了不让老朋友担心,他特意写了首《仲夏归南园寄京邑旧游》寄赠友人。也许心愁难以一扫而空,但总体而言还是淡然了许多,“日耽田园趣,自谓羲皇人”。这正是王维在送别诗人时的希望。孟浩然体会到了友人的良苦用心,以实际行动告慰友人。即便是“归来冒炎暑,耕稼不及春”,孟浩然也没有为春的逝去而伤神,而是“扇枕北窗下,采芝南涧滨”,过着适意随性的隐居生活。不仅如此,孟浩然还怕京城的朋友顾虑自己仕途的不如意,对自己心有愧意,因而细细地劝解道,“因声谢同列,吾慕颍阳真”。这些细心之处,不是一个交结朋友重在求仕的孟浩然所能做到的。这是一个对朋友真心实意,坦诚相待的真性情的孟浩然。

  在孟浩然的诸多朋友中,张子容可谓是他的生死之交。张中举前,与诗人同隐鹿门山。诗人送张子容赴京赶考时,不忘叮咛要记住彼此的情谊,不要一试高中就忘了山中的他。“茂林余偃意,乔木尔飞翻。无使《谷风》诮,须令友道存。”(《送张八子容赴举》)二人的情谊还表现在诗人写给子容的多首诗中。如《同张明府碧溪赠答》:“别业闻新制,同声和者多。还看碧溪答,不羡绿珠歌。自有阳台女,朝朝拾翠过。舞庭铺锦绣,庄牖闭藤萝。秩满休闲日,春余景色和。仙凫能作伴,罗袜共凌波。别岛寻花药,回潭折芰荷。更怜斜日照,红粉艳青娥。”对友人,诗人满心称赞,与友人同乐同醉,尽情享受游赏的欢乐,绿珠女美妙的歌声也不足以触动诗人的心。对友人从繁杂的公务中暂时解脱出来,也是满心欢喜的,“秩满休闲日,春余景色和。仙凫能作伴,罗袜共凌波。”这一点在《奉先张明府休沐还乡海亭宴集探得阶字》一诗中也有表露,“自君理畿甸,余亦经江淮。万里音信断,数年云雨乖。归来休■日,始得赏心谐。朱绂恩虽重,沧州趣每怀。树低新舞阁,山对旧书斋。何以发佳兴,阴虫鸣夜阶。”友人休假归乡,诗人才觉得有了游赏的兴味。对友人任官而使得二人分居两地,心中是有所不悦的,认为是对情感的伤害,“朱绂恩虽重,沧州趣每怀”。这“沧州趣”并不是诗人一己的情趣,而是二人多年感情的契合点。“何以发佳兴,阴虫鸣夜阶”,夜幕降临,草虫夜鸣,人心闲淡,正是对坐吟诗,携手谈心时,一种自适自得的淡然情怀,无世俗之纷扰,所会的是挚友,所话的是诗酒,所享的是逸趣。这是和二人同隐鹿门山时的美好时光紧密相关的。由此也可以看出,诗人是一个至性至情的人,是很重感情的,这种感情也远远重于交友求仕的需求。此外,由此也可以知道,孟浩然之所以有王维、李白这样一些“忘年之交”,并不仅仅是他的诗才受到他们的敬仰,也和孟浩然的交友态度有关的,前已有论述,此不赘言。   孟浩然处在开元盛世的时代大环境下,不可能无半点仕进之心,也不可能全身远离庙堂,因此,希望得到友人的帮助,实现人生功名的愿望,有其合理性与现实性。但孟浩然却不愿意让这种目的伤害到朋友间的感情,尤其是在不恰当的时候,于功名于友情,二者发生冲突时,诗人断然选择了友情。根据《新唐书・文艺传》的记载,“采访使韩朝宗约孟浩然偕至京师,欲荐诸朝。会故人至,剧饮欢甚,或曰:‘君与韩公有约期。’浩然叱曰:‘业已饮,惶恤也!’卒不赴。朝宗怒,辞行,浩然不悔也。”[1]318孟浩然如果是如此强烈地希望通过朋友的引荐进入仕途,也就不会拒绝韩朝宗的援引,让机会溜走。对于孟浩然的仕或隐,余忠恕先生有一个很恰当的解释。“仕和隐、寄身尘世和隐逸幽栖,在他们的生活中,至少观念上不那么对立,甚至可以做到协调、融通。这是盛唐人特有的一种心态。仕也好,隐也好,主观上都是惟求其适意。客观上彼时隐居不会过分寂寞,主观上也还不致完全扭曲个性。”[2]这也使得孟浩然对友情格外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