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的汉语言说的初步研究论文(2)

时间:2021-08-31

  然而,《狂人日记》在对汉字文化批判的尽头,言说的主体突然发现,自己原来与这吃人的文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建构的同时又颠覆了主体。这种情境也是鲁迅汉语创作中的矛盾处境。鲁迅从小生长在封建士大夫家庭,与汉字文化的血肉联系与生俱来。虽然在时代潮流的鼓舞下,以对汉字文化的批判进入文学创作,但作者所运用的语言虽是白话却仍然是汉语。汉字对作者而言,不仅是言说的工具,更是面向世界而显现的存在方式。

  洪堡认为:“人从其自身的存在之中编织出语言,在同一过程中,他又将自己置于语言的陷阱之中;每一种语言都在使用该语言的民族周围划出一道魔圈,任何人都无法逃出这道魔圈……”(8)《祝福》便是在“禮”的象形会意的背景上展开艺术构思的。《说文》云:“禮,履也,所以事神致福也。从示从豊。”段注:“禮有五经,莫重于祭,故禮字从示,豊者,行禮之器。”(9)作品围绕着旧历年底的祝福的祭祀仪式,步步深入,最后在祭器问题上给祥林嫂以最后一击。在这里,“禮”字的构形会意不仅为作品的构思提供了材料,同时对氛围的营构和情节的发展,都具有推进作用。一方面,作者带着自己个人的经验,感应着时代精神,对凝聚在汉字中的传统价值进行毫不容情的解构性批判;但另一方面,主体在苦难人生中的价值诉求、历史大变动的时代的启蒙精神的表达,又是在传统汉字文化的背景上彰显的。

  黄侃曾说过,在五四新文学作家中,鲁迅的作品最能见出汉字文化的根基和格局。(10)周作人曾指出,鲁迅在用字上有“洁癖”,即喜欢用字的本义。鲁迅也曾以懊丧的口气谈到,自己的作品中“常不免流露出”文言的“字句和体格”。(11)其间的是非得失,各有偏倚,但都说明了一个事实,即汉字文化与鲁迅创作的重要联系。这种重要性不仅表现在在白话中加入一些文言的字、词、句等显在的层面,更为本质的是,汉字的象形性和原初意味全面地参与了作者在创作中的艺术思维及艺术世界的建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