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我。否则,离开!……
既然关于“本味”的存在问题,无法得到解答,那么,只有选择离开一途。显然,过去的鲁迅并不愿现在的鲁迅继续纠缠于这个无解的问题,否则,便只能陷入生命的泥沼。
我就要离开。而死尸已在坟中坐起,口唇不动,然而说——
“待我成尘时,你将见我的微笑!”
死尸的突然从坟中坐起,说明他的不甘。但现在,他只有祈祷时间来泯灭一切,就是当他在时间中终于化为飞尘了,也就不会再追问“本味”的问题了,自然,现在的诗人也就无须被迫面对这个绝望的问题了。然而,这飞尘中的“微笑”,只能是一种无奈的超脱。
我疾走,不敢反顾,生怕看见他的追随。
过去的诗人,指望着将来的成尘;而现在的诗人,只有尽快的逃离一途。“本味”的存在问题,是一个巨大的无法探底的深渊,有人靠信仰来超越,解脱,有人靠装聋作哑来蒙混,但天性就是一个深刻的怀疑主义者的鲁迅,这些都做不到。为了不再反顾,不再被纠缠,就必须在另一方位创立一个足以抗衡的新的世界——这样,我们便拥有了鲁迅的杂文世界。他的那些始终在内部燃烧着一团诗性火焰的杂文,与他的曾经热情赞扬的摩罗诗人一般,是外向的,指向这个广阔的人世间。因此,《野草》之后的鲁迅,在某种意义上成了一个中国的“摩罗诗人”,也是我们最为熟悉的鲁迅。然而,我们只有把“摩罗诗人”鲁迅,与《野草》时期的,尤其是写下《墓碣文》《影的告别》等杰出诗篇的鲁迅合并起来,我们才能得到一个更其完整、更为伟大的鲁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