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承天寺夜游》全文赏析(4)

时间:2021-08-31

  所谓穿越,即在认知的前提下做到有意识的疏离,实际上,认同于任何一种单一的认知范式,所表达的情感都将是单薄的,也不会创造出内涵丰富的风景。只有从这类认知范式中跳出,去在另外的未知纬度中重新获得认同,才会有不同的意义发现,因为未知总会与混沌和丰富相连,照此说来,其实穿越也是一种突破认知中介,寻找另一种认同方式的尝试。那么既然穿越了儒、释、道三家既定的认知范式,苏轼的“情”又归向何处呢?笔者认为,这种“情”源自于他对其生活世界的照面。届时任何的认知范式,包括儒释道三家,都有一套稳固的感知世界的方式,其意义都源自于一套清晰的区分方式,无论是善恶之别,天道人道之分,还是空执之离,它们都构成了认知的中介。苏轼的贡献,就在于对这种中介的穿越,突破了一系列清晰的划分,重新从外部的生活世界中直接触动物我交流的情感。这种情感不需要任何中介的介入,故才更有可能能够以真动人,它很模糊,很少有区分和刻意承载什么,却往往能包容更广阔的意义。苏轼的穿越源自于其境遇的独特,更是其生命哲学的构成,在经历了一系列的磨难之后,其认知中表达什么抱负和希望的因子淡化了许多,甚至因幻想破灭而造成的失落感也退化了,留下的只有个体对外在生活世界的直接沟通,在这种沟通中获得朦胧的意义感,文字也随即退化为对这种感觉的描述。“苏门四学士”之一的秦观在论及苏轼的创作风格时,曾有精辟的论述:“苏氏之道,最深于性命自得之际,其次则器足以任重,识足以致远,至于议论文章,乃其与世周旋,至粗者也”,此论可谓是得苏轼创作之要领。

  把这种风景放置入历史纵轴中来看,或许会更加清晰地看见这个生活世界的魅力。古文运动中,韩欧之变在于将感知的方式向内转,促进了文学与道统的分离,但其终极指向还是在于既定的儒学认知范式,求天道以闻达,这也是朱熹批评苏轼,却对韩欧二人有所保留的原因。而苏轼的意义,正在于在继承了这种“向内转”的趋势下,促进了文学与个人的分离,个人至此成了一个不依赖于既定认知,赤裸裸感受生活世界的个体。风景的意义,就在于这种被剥离出的个体面对浑沌的生活世界的惊奇感,这种感觉因不指向任何特定的东西,故而其“情”亦是极具包容性的,也更加的瑰丽。苏轼的意义,也莫过于对这种生活世界意义的发现,这种发现对后世具有很强的启示意义,明代公安三袁所提倡“独抒性灵,不拘格套”的性灵论,其直接的理论来源,也在于苏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