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平凹散文《老西安》品读有感(2)

时间:2021-08-31

  然而,写什么不写什么,并非显现出作者的史识与史家的良心,而是仅凭其兴趣和自己手头的材料。我总觉得,陕西一百年来,在学术上最了不起的人物,是吴宓。其紧追陈寅恪的那种“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是现代知识分子的良心。且不说贾平凹不谙西文难窥吴宓之殿堂,稍微翻翻他那浩瀚的日记,就知道吴宓的分量了。这些都不说,仅以其一人办《学衡》之力,抗拒那么多的名流学士,非大无畏而不办啊。关于于右任,作者写了那么多,还不及董桥的一篇千字小文《于右任家书八叶》——抓住了于右任的灵魂。

  即使这些“埋怨”都没说,贾平凹在史料上的硬伤也忒多了点!先说几处写到胡宗南,仿佛一无是处,且患有花柳病。这下笔太轻率了。且不说参考香港、台湾、海外的研究成果,范长江在破庙里采访满手冻疮的胡宗南,总要读读罢。若不了解胡宗南不打败日本鬼子不结婚的誓言,而且是把日本鬼子挡在潼关之外的胜利者,吾辈亦不可一概否定历史人物的功过为好。

  作者认为尚德路、四府街、骡马市、端履门、大有巷、竹笆市、炭市街,这些名称起源于汉唐,查《三辅黄图校注》、《唐两京城坊考》,皆无。稍微有点历史常识的西安人都知道,西安城之如此规模,起源于明代,街坊、建筑早就跟汉唐没有什么特别紧密的关系了。

  贾平凹在《老西安》中还这样写道:

  1923年康有为被陕西督军延请入陕,老夫子颇为风光,所到之处参观、讲学、吃宴,并要在众人的叫好声中留下墨宝,“应无所往”就是那次写就的。他乘兴而来,每到一处恭维的话听得耳朵也磨出茧了,总不免要谦虚一句“老而不死了”,没想到待他离开西安却十分败兴,西安城从此留下了一幅对联:“国之将亡必有;老而不死是为”,横额“寿而康”。事情是这样的,康有为去了一趟碑林博物馆附近的卧龙寺,卧龙寺的和尚见是康有为,便将珍藏于寺内的举世珍籍《碛砂藏》拿与他看,康有为当然知道它的宝贵,借口拿回寓所翻阅,竟不再言送还而匆匆离陕。待他的车马一走,寺里和尚立即呈报督军府,众人一片哗然,以李仪祉为首的一批地方名流力主要讨回珍宝,但康有为是何等人物,又怎么当面剥他张贼皮呢?和尚们就紧追不舍,一直到了潼关追上,拦道挡马,婉言说了康夫子学富五车,见识广博,别人都不识《碛砂藏》,只有您慧眼识得,遗憾的是此经书1532部,6362卷,你看到的是卧龙寺分藏的一部分,还有一部分于开元寺,若先生喜爱,不几日将全集装订一起了给先生送到府上过目。如此云云一番巧说,康有为哈哈大笑,交出了《碛砂藏》,还说了一句“我明白孔子为什么西行不到秦了!”康有为做了一回贼,可他是性情中人,并不羞耻而成全了一段饭后茶余的趣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