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庭坚诗歌理论分析

时间:2021-08-31

  黄庭坚的诗歌理论对后世影响深远。我们可以研究其诗歌理论的独特之处,并着重探讨了理论中与读书之关系的重要性,以及其独特的诗歌理论对后世具有极为重要的价值和意义。

  黄庭坚是江西诗派的实际开创者,在宋代诗坛上占据重要的地位。他的诗歌成就以及在其影响下所产生的声势浩大的江西诗派成为诗歌史上的一朵奇葩。《后村诗话》有云:“豫章稍后出,荟萃百家句律之长,究极历代体制之变,搜讨古书,穿穴异文,作为古律,自成一家,虽只字半句不轻出,遂为本朝诗家宗主。”《诗林广记》亦云:“山谷自黔州以来,句法尤高,笔力放纵,实天下之奇作,自宋兴以来,一人而已。”说“一人而已”未免夸张,但足可见世人对黄庭坚的肯定和推崇。黄庭坚在诗史上的地位主要由其诗歌理论所决定,他的诗歌理论主张被视为是江西诗派的主要创作纲领,虽历代学者评论对其褒贬不一,但其影响却不容小觑。本文仅就其诗歌理论与读书的关系从三面来谈谈其对后世创作的重要影响与意义。

一、“无一字无来处”与读书的重要性

  “无一字无来处”是江西诗派的重要理论之一,在黄庭坚之前,宋人孙莘老对这个问题已有过类似的表述,说“老杜诗无两字无来历”说“老杜作诗,退之作文,无一字无来处”,自然有些夸张,但是,诗人要强调自己的某种主张的时候,总是要夸张的。不惊骇世俗,就无法引起世人的瞩目,也就难以产生影响;另外,如果说杜诗韩文“无一字无来处”也是说的通的。用列宁的一句话来诠释,就是只有继承全人类的文化遗产,才有可能达到时代的顶点。黄庭坚强调老杜诗的“无一字无来处”,其实其深层的意思之一就是多读书。

  文学功底好比花果的种子,天生就有一种资质可以发芽成树,开花结果,但是种子有很多不发芽成树,开花结果的,因为它缺乏人工的培养。种子能发芽成树,开花结果,有一大半要靠人力,尽管它天资如何优良。人的文学创作也是如此。一个人纵然生来就有对文学特优的领悟,如果不下苦功夫修养,也必定是苗而不秀,华而不实。比如李白,虽然天生资质杰出,可是这位大诗人在学问上也下过苦功夫,李白在人生哲学方面有道家的底子,在文学方面从《诗经》《楚辞》直到齐梁体诗,他没有不费苦心研究过。与此相对应的古代成语“江淹才尽”从反面证明的文学创作中学问的重要性,这就是袁枚所说的“诗难其雅也,有学问而后雅”的真谛。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文学创作也离不开前人学问的影响,严羽“古人未尝不读书”一针见血的指出了这种影响无处不在。不能以为“复古”,“拟古”就是倒退,其实“反复古”是一个神话,千百年来的文字规范不是那么好反的,独抒性灵写的诗都很粗糙就是一个很明显的例子。古人喜欢用典故,把历史本身符号化,如果一首诗歌很浅显,没有深度,对古人来说,一般是游戏之作。要超越一个成熟的符号化的文本世界很难,在文本世界里,现实提升到了同样的高度。后来的任何写作都要陷入这个世界。你要创造,都是从一个文本到另一个文本。写诗的人要进入这个文本,要发出自己的声音,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黄庭坚的“无一字无来处”,是在强调,作者必须进入文本世界的资源里。杜甫也说“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似乎是现实世界被架空了,那么他的“现实主义精神”从哪里来?社会历史学派在这里遇到了很大的苦难。杜甫由人格到诗格的备受肯定,是历史语境的需要。

  其实,杜甫无意于史,诗歌并不因为写史就成为好诗。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们更加容易理解黄庭坚的“无一字无来处”或者说黄庭坚的学问说,一方面,文学创作必须要将学问与性情相结合,另一方面,每个文人进行文学创作之时都不能于前人所做的学问绝缘而进行纯性情的创作,性情说是从魏晋南北朝的钟嵘到清代的袁枚一直都提倡的文学创作观念,但并不能因此而压低学问在诗歌创作中的地位,两者在文学创作中的关系是相辅相成的,而非非此即彼的。学问讲求证实,近于科学,而性情是偏于主观,注重兴味,借助意象和意境,抒发性灵。

  但若一位强调个人情感的抒发而失去了相应的约束,则有失偏颇;而过度地将学问注入文学作品,势必导致诗歌情感的窒塞,杜甫说:“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可见杜甫也注重文学创作中学问的作用,但在这里我们注意的是这个“破”字,万卷要读得破,才能去其糟粕,取其精华;读得不破,则成为袁枚所说的抄书作诗,诗也失去了真性情。所以文学创作的问题不在于读不读书,而在于如何读法,不在于是否以学问入诗,而在于如何入法。读书读得破,书为诗用,方能不为诗累,若是在诗中卖弄学问,那么读书越多,性灵越窒塞。

  出身于江西诗派而后出走的陆游讲诗外功夫。他说“江西末流无一字无来处不妨其为恶诗”。其实,功夫在诗外,不过是个常识,他不过是在当时的氛围里强调了这个常识,表现得比较响亮而已。我们对于古人的把握往往从当下地需要出发,很少从第三者的角度去评价,于是文学史一遍一遍地被重写,所做的不过是作家地位的平反,和史料的补充而已。就像前面所说的杜甫写史一样,陆游的功夫诗外也只不过是一种特定历史境遇的需要而已。所以当我们去理解黄庭坚和他的“无一字无来处”时,需要从更开阔的时间和历史境遇去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