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诗人顾城的柏林相遇(21)

时间:2021-08-31

  评判顾城诗歌的最大障碍是,或者说至少是,他的语言。在刚刚引用到的同一份手稿中,顾城写道,他没有用通常的方式来写诗。“我发现了一个独特的现象,字本身能够活动、延展,如在《水银》中那样,它们能够在不同的方向上游移,或者特点发生改变。因此很多字对他们来说不具备特别的意义或者关系,而像一个人,放弃了自己的职业,不断更新原来的形式和爱好。这些字自由,充满魔力,接着一个字开始对另外的字反感,在碰撞和运动中,一首新的诗歌便出现了。”这是如此一部戏剧,里面有单体汉字、尤其是不确定的音符,身在此意在彼的东西,大体上无可争辩,且可以作为一般准则。读者的期待视域在此广袤无垠。有时候作者自己也给不出什么意见。顾城无法告诉我,他一部诗集中比方说“为歌”表达的意思是什么。

  这些是否与俄国未来主义的新艺术语言有几分相似?抑或是与西方达达主义的作品异曲同工?抑或是现代禅宗信徒的一个新“公案”?现代禅宗信徒对其弟子放任自流,让他们自己获得顿悟。我们一起读顾城“魔幻般”的诗歌《滴的里滴》,这首诗德语被译为Tripedrit,其中的汉字极度自由,它们不符合通常意义上人们书写时的意义。例如,“盘子”,即盛放东西的器皿,而在顾城的这首诗中,表现的则是一阵强烈的阵风,暴风雨中的水滴滴答声,或者是象征社会和政治生活中的类似之物。1985年以来,顾城借鉴他同时代俄国的未来主义,以及西欧的达达主义,旗帜鲜明地进行了类似的探索:他试图使得他所处时代的诗歌创作成为问题,从而能收获新的、有价值的发现,至少是去促成向这一方向努力。至于这与现代主义或者后现代主义之间有什么关系,我并没有问过他。他于1991年开始创作诗集《城》,描写了1989年他所在北京城的事件,依然是他单纯的想象,或者梦。北京城和顾城之间构成一个神秘的统一性:汉语中“城”也称“城市”,也是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