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杜甫《登高》的断裂与矛盾(3)

时间:2021-08-31

  三、人事的代谢与宇宙的永恒的矛盾

  诗人无意片面描摹自然景观之庞然大象,而是要在壮怀激烈的昂扬主观中寻找自然万象与内心的契合点,彰显自我的悲剧意识,这是天人合一的大心。宇宙的永恒和人事的代谢的矛盾,造成强势的动荡与碰撞,将内心深处胸怀激荡的情感投射在诗句之中。

  1.天地雄浑之境,彰显宇宙的永恒

  开篇描写秋风之怒号、天空之寥廓、猿声之凄厉、江渚之清寂、河沙之冷白、鸟飞之回旋,突出风急天高的苍凉寥廓宇宙的永恒,使人如临其境,如观其形,如见其色,如闻其声。

  “无边”,放大了落叶的阵势;“萧萧下”,联想到落木��之声,又加快了飘落的速度。为什么写“落木”不写“落叶”?屈原《湘夫人》中有“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自从屈原以惊人的天才发现了“木叶”的奥妙,此后的诗人们也就再不肯轻易把它放过。林庚先生《说“木叶》中已作全面分析,强调落木的空阔、疏朗、干燥。“滚滚”不仅突出长江汹涌之状,气势浑涵,而且突出宇宙的无垠、历史之绵长。“无边”“不尽”,使“萧萧”“滚滚”更加形象化,让人如闻秋风萧瑟,如见败叶纷扬;如闻滚滚涛声,如见湍湍水势。

  正如张若虚《春江花月夜》中“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曹植《送应氏》:“天地无终极,人命若朝霜”,阮籍《咏怀》:“人生若尘露,天道邈悠悠”,苏轼《赤壁赋》有“羡宇宙之无穷,哀吾生之须臾”等等,诗人都不由自主痛感营营小我之渺小,感慨宇宙之永恒,人生之短暂。汇成一种情、景、理水乳交溶的悲壮而邈远的意境。

  2.百年多病之我,凸显艰难苦恨之深

  诗人一句仰视,一句俯视,把笔触由落木、流水转到了人生图像,引出人生无常、人事代谢的感慨。叶落意味着一年将尽,让人心生韶光易逝的感慨,又引发飘泊的生涯何时是尽头的忧思。而长江“不尽”,亘古如斯,让人超越时空的限制,联想到历代人物的不幸遭遇,抒发自己韶光易逝、壮志难酬的感怆。不尽长江滚滚流来的是什么?分明是难以排遣的愁绪;无边落木,落下的是什么?也分明是挥之不去的忧愤!真是落木、流水无情,人生有恨。

  离家万里,漂泊天涯,孤身一人,抱病登高,又逢霜天,木落之秋,飘泊一生、潦倒一生、苦难一生的杜甫岂不悲从中来?诗人的羁旅愁与孤独感,就像落叶和江水一样,推排不尽,驱赶不绝。因此,诗中不但悲自然之秋,更是悲人生之秋和国运衰落之秋,充溢着个人身世之感和家国之思。

  作为一个现实主义诗人,杜甫不像李太白那样豁达豪放。他异乡飘泊、白发日多,多病残生,犹心系万里,志念悲秋;流寓之客,多病之身,犹不能消散这忧国忧民的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