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子建小说中自然景物叙写的审美观照

时间:2021-08-31

  导语:迟子建丰富自足的小说作品,其实就是一个独具特色的审美世界,而其中自然景物叙写无疑是一个重要的审美元素。迟子建说:“我恰恰是由于对大自然无比钟情,而生发了无数人生的感慨和遐想,靠着它们支撑我的艺术世界。”

迟子建小说中自然景物叙写的审美观照

审美表现:自然的阴柔之美

  迟子建是“极地之女”,是漠河的自然风光养育了她,也熏陶、塑造了她的灵魂,使她成为黑土地永不倦怠的歌者。自然风光以极具诗意的形态出现在她的笔下,以灵性的风貌渗透在她的作品中,是形成她小说美学风格的重要因素。

  在迟子建叙写自然景物的文字中,我们感受到的美,多是一种东方传统的阴柔之美。她喜欢月亮,喜欢晚霞,喜欢夕阳,喜欢江水……这些意象都是清丽柔婉的,正符合她那温婉恬淡的个性特征,符合她的审美取向。在表达方式上,她也是浓淡适度,沉静内敛的。她能活用各种修辞手法,生动地描绘出自然万物的变化,实现文章的意境美。比喻是她常用的修辞方式,在早期小说中,儿童视角下的景物往往妙趣横生,质朴憨厚。如月亮“圆圆的大盘上,像是涂满了鸡蛋黄”(《北极村童话》),“细细的雨丝像一根根银色的绣针”(《秧歌》),略带稚气中彰显朴素的本色。后期的文字逐渐趋于成熟,“如果说夕阳是一面金色的鼓的话,这些晚霞就是悠悠鼓声了”(《额尔古纳河右岸》),“夕阳落得灿烂时,流溢的金光给人一种清新光艳的感觉,有如剥新鲜蜜橘时,四溅的汁液,带着股说不出的芬芳” (《白雪乌鸦》)。文字的华丽度加重,但精美之中不失谨重。拟人手法造成的人化自然的效果,也被迟子建钟爱。她故乡的月光“喜欢选择夏日的森林或者冬天的冰面来分娩它们的美丽”。(《原始风景》)晚霞“忧伤得仿佛在泪水中浸泡过”。(《原始风景》)天上的景物都具有了人的神韵,地下的景物更是活灵活现。黑龙江“像个失恋的人一样总是把它湿漉漉的歌声唱给我们”(《原始风景》)。金色的落叶“飞旋起来互相撞击着,好像一群无忧无虑做游戏的孩子”(《秧歌》)。谁能说这里的自然景物没有人的情态呢?它们完全像人一样有喜怒哀乐,让人迷恋、沉醉,也为小说营造了诗一般的氛围。

  迟子建在描述景物时,经常使用具有细微分辨力、表现力极强、色彩感极强的形容词,这既可见作者对事物细致入微的感受力,也使读者陶醉在极具绘画美感的特殊情境中。如下面的文字:

  “在卓霞眼里,天就仿佛是个大博物馆,它的藏品呢,是变幻无穷的云。你从清晨的云里,能看出明黄色的碗;从正午的云里,能看出雪青色的瓷瓶;而从傍晚的云里,能看到嫣红色的盘子。天推出的藏品一天一个样,就说碗吧,昨天是气派的高足碗,今天可能是朴拙的笠式碗;瓷瓶呢,昨天是长颈细口的,今天则是圆腹葫芦颈的;盘子就更不用说了,昨天是深口的菱口盘,今天可能就是浅口的菊瓣盘。”(《鬼魅丹青》)

  迟子建这段关于天际的描写,仿佛就是立在我们面前的一幅栩栩如生的画。从清晨的云是“碗”,到正午的云是“瓷瓶”,再到傍晚的云是“盘子”,我们仿佛跟随作者一起领略了天际变幻。而不同的时间,云彩颜色也是迥异的。作品使用了“明黄”、“雪青”和“嫣红”这些反差性强又柔和的颜色词,使画面色彩艳丽而又不失宁静,映衬出整个天际的空明澄澈,形成了东方素朴古典的美学基调,烘托了优美的意境。

  迟子建从独特的美感体验出发,运用多种感知手法,细腻地描绘自然,赋予笔下的月光、夕阳、晚霞、江水、云彩以鲜活的生命和形态,而这些有灵性的自然景物在迟子建的笔下温婉恬淡,精巧朴素,多具有东方恬淡阴柔之美,与中国传统温柔敦厚的美学风格一脉相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