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子建访谈:惯于长冬(2)

时间:2021-08-31

 远离喧嚣,会让文学的情感纯度更高

  人物周刊:你曾说“很庆幸我所处的社会环境给我提供了想象的空间”,倒是让我想到有些与你同时代作家的作品被评论指为对社会新闻的抄袭与拼凑。你如何评价这个时代,以及在现实比小说更精彩纷呈的当下如何吸引读者?

  迟子建:其实只要人的心灵不死,不管什么样的社会环境,都会给有志于写作的人,提供想象的空间。所以曼德拉和甘地陷于囚室,也禁锢不了他们伟大的灵魂,读他们的自传就知道了。如何评价这个时代?我在《群山之巅》的后记中写道,这是一个飞速变化着的时代(当然不是所有的变化都是好的),它所产生的故事,可以说是用卷扬机输送出来的,量大,新鲜,高频率,持之不休。但是再鲜活的故事,如果没有诗心,不赋予文字以情感,就不会焕发出生机,当然也就不会吸引读者。

  《群山之巅》,2015

  人物周刊:实际上我并不确定一个北京记者的世界跟一个深居东北的作家是否处在同样的世界里。但你去的地方多,见的人也比我多。也许可以聊聊常年躲在一个不那么一线的城市是种什么感受?

  迟子建:不管你在一线城市,还是我处于东北一隅,其实我们在面临的困境上,是处于同一纬度的。就像我在《群山之巅》中描绘的龙盏镇,不会因为地处偏远,罪恶就绕它而行。但对于作家来说,在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里,有利于他们的写作。因为远离喧嚣,会让文学的情感纯度更高。而且,更便于汲取写作的养料。

  人物周刊:过知天命之年前后有无焦虑?解决了吗?

  迟子建:确实有焦虑,这焦虑很多源于生理上的(更年期带来的不适),而不是写作上的焦虑,现在基本过去了。这很像一棵树在深秋还挂着一些叶片,因为叶子的存在,你以为它还青春着,但实际却是枯萎的叶片了。当一场大风让它完全脱尽了叶片,你自己在心里认同告别了青春,坦然面对,这棵树反倒是精神了,洗尽铅华,安然地开始了长冬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