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边城》语言艺术特色(2)

时间:2021-08-31

  二 语言上魏晋风骨

  沈从文先生曾提到:“从中国旧小说看来,我们就知道《世说新语》的好处,在能用素朴文字,保存魏晋间人物行为言语的风格或风度,相当成功。”从这里,我们至少能得到两点信息:第一,沈从文先生对魏晋风骨有所关注;第二,重视小说文字的素朴。事实上,沈从文先生在《边城》的叙述语言上,就运用了魏晋时期的那股崇洁尚简的文风。笔者认为,沈从文先生真正洞悉了“魏晋风骨”的美学内涵,它决不只是魏晋名士的奇谈怪行。

  人物的放荡任性而为,在《边城》中似乎不存在,但在“人物”的塑造上都追求自然。鲁迅在《中国小说史略》中曾赞《世说新语》“记言则玄远冷隽,记行则高简瑰奇”。《世说新语》语言的简约含蓄、朴素生动、优美传神,正是沈从文先生在创作中语言运用的真谛。崇洁尚简、明净洗练的《边城》的行文语言就是佐证:

  那边一个眉毛扯得极细脸上擦了白粉的妇人就走过来问:“大哥,副爷,要甜酒?要烧酒?”男子火焰高一点的,谐趣的,对内掌柜有点意思的,必装成生气似的说:“吃甜酒?又不是小孩,还问人吃甜酒!”那么,酽冽的烧酒,从大瓮里用竹筒舀出,倒进土碗里,即刻就来到身边案桌上了。

  在这里,沈从文很显然是继承了中国古典叙事文学的优良传统。魏晋是“人”觉醒的时代,也是文学真正走向人学的开始。《边城》无论描写还是叙述,始终都围绕着“人”来进行。仅此还不能说明《边城》语言艺术上的魏晋风骨。人在景中,情在景后,天人合一,情景交融,最终以人为本,这才是玄机之所在。我们可以从嵇康《赠兄秀才入军》的“目送归鸿,手挥五弦”中体会出来,也可从陶渊明《饮酒》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中品味出来。

  苏轼在《自评文》中说:“吾文如万斛泉渊,不择地而出,在平地滔滔汨汨,虽一日千里无难。及其与山石曲折,随物赋形而不可知也。所可知者,常行于所当行,止于不可不止,如是而已。其他虽吾亦不能知也。”若以此来评《边城》亦恰如其分。如文中这样的描写:

  “茶峒地方凭水依山筑城,近山的一面,城墙如一条长蛇,缘山爬去。临水一面则在城外河边留出余地设码头,湾泊小小篷船。溪流如弓背,山路如弓弦,故远近有了小小差异。”娓娓道来,如行云流水,情致意境均在其中。

  又如:“翠翠在风日里长养着,把皮肤变得黑黑的,所见为青山绿水,一对眸子清明如水晶。自然既长养她且教育她,为人天真活泼,处处俨然如一只小兽物。人又那么乖,如黄麂一样,从不想到残忍事情,从不发愁,从不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