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理解主题下的解释学美学及其现代性论文(2)

时间:2021-08-31

二、伽达默尔的审美理解:敞开“存在”的世界性、历史性与语言性

  伽达默尔的解释学真正具有开创性的意义,因为他告别了狄尔泰从方法论意义上谈论理解的解释学理论,使“理解”成为哲学的主题。正如他自己所说:“要追问的不仅是科学及其经验方式问题,还有人的全部世界经验和人的生存问题。借用康德的话来说,我们是在探究:理解怎样得以可能?这是一个先于主体性的一切理解行为的问题,它优先于知性科学的方法及其规范和规则。”m伽达默尔吸收了海德格尔早期思想中对于理解的看法:海德格尔早期从人生存于世界中的基本经验出发,将理解看成是人的存在的可能性,即一切存在都是可理解的,不可理解的存在是无法谈论的,理解意味着一种投射,它将此在的存在投射于自身,使此在的存在只与自身相关,没有任何外在的目的。基于对海德格尔早期思想的认同,伽达默尔拒绝将理解看成是主体诸多可能性行为中的一种,在他看来,“理解”就是人的存在方式,“存在”本身就是理解性的,因此以理解为主题的解释学不再是研究如何理解的技艺学,而是思考存在本身。

  伽达默尔认为,美学必须被并入解释学,因为解释学从广义上可以包括整个艺术领域及其问题,艺术作品如同任何其他需要理解的文本一样,都必须并且可以被理解,也正是在理解中,包括艺术在内的一切陈述的意义才得以形成。伽达默尔从世界、历史和语言三个维度揭示出“理解”的生成,其美学思想同样也从这样三个维度得以透视。

1.审美理解的世界性。

  伽达默尔所探讨的不是如何去理解的问题,而是“理解”自身如何作为存在的问题,而对于存在而言,人生存于世界之中是首要的事实,因此其美学思想的第一个维度便是世界的维度,他试图根据艺术的审美经验来通达理解的世界性存在。

  伽达默尔的审美理解发生在艺术作品的游戏存在中。西方传统美学的游戏说赋予了理性主体作为游戏者的优先性和决定性,如席勒所说的游戏源自理性主体的游戏冲动,主体对于游戏的优先性是不言而喻的,游戏本身不仅由理性主体来进行,而且它不具备独立自足性,不是将主体和对象纳入自身的存在,而是将自身的存在依附于主体的理性。伽达默尔则赋予了游戏以先于主体的优先性,提出游戏的一般特性在于“一切游戏活动都是正在被游戏”,∞嘲它超出游戏者成为主宰,吸引游戏者进入到自己的领域中,并充满游戏自身特有的精神。这样的游戏是一种自我表现、自我构形——游戏本身对活动进行安排和构形,给予自身以一定的任务,使游戏者进入到完成某项任务的活动中并因为任务的完成而感到轻松愉悦。这种自身给予的构形活动,就其可能性来说,具有一种指向性,是“为……表现着”的活动,当“游戏不再是某一安排就绪的活动的纯粹自我表现,也不再是参与游戏的儿童沉浸于其中的单纯的表现,而是‘为……表现着”’,四因此有了向艺术转化的可能性,因为艺术的表现总是为某人而存在的,无论其指向的对象是否在场。伽达默尔因此得出他的核心观念,即艺术作品的存在方式就是游戏。它是一种自我表现,它将欣赏者和艺术家都纳入到自身之中,给予其同样的`身份——游戏者。审美理解即是游戏者对艺术作品的解释活动,它也是一种再创造,解释者按照他所发现的意义使作品的形象得到表现,而且每一种表现都力图使自己成为正确的,尽管对作品而言绝对没有唯一正确的表现。不仅如此,审美理解的再创造并不能取消艺术作品的同一性存在:如同重返的节El庆典活动总是不断地变迁又始终相关于某一特定节日、在变迁与重返的双重意蕴上使节Et呈现为在变迁中作为异样的活动重返于自身的过程那样,游戏中发生的审美理解亦如此,它中断了游戏者在Et常生活中的遮蔽性存在,参与到艺术游戏中从事创造性的活动,而艺术作品却依然是“某个向我们呈现的单一事物,即使它的起源是如此遥远,但在其表现中却赢得了完满的现在性”。

  艺术作品的存在方式以最典型的形态揭示出理解在世界中的生成:欣赏者与艺术家的审美经验都作为对文本的解释进入到作品的存在中,因此伽达默尔提出“审美的无区分”;但是他们的审美经验又是多样的,此多样性和丰富性的理解显现了艺术存在的可能性,即作为动态的生成居于世界之中。"

2.审美理解的历史性。

  伽达默尔认为对艺术的理解总是包含着历史的中介,但是它所显现的历史并非是通过重构将艺术作品还原到它原来的那个东西,因为真正的历史精神的本质如黑格尔所揭示的那样,并不是对过去事物的修复,而是与现时的生命的思想性沟通。伽达默尔在探讨历史的真理的过程中对理解的历史性的揭示适用于审美理解。

  伽达默尔从海德格尔那里吸收了一个重要思想,即对文本的理解都是被“前理解”的活动所规定的。他将“前理解”视为解释学最为首要的前提条件,它来自于与同一事情相关联的存在。“前理解”也即是解释者的“先见”,它不是解释者可以自由支配的.解释者不可能从一开始就把促使理解产生的可行性先见与阻碍理解发生并导致误解的先见区分开来,这种区分如何在理解过程中产生正是解释学要回答的问题,伽达默尔将区分的可能性归于解释者与原作者的“时间距离”,它造成两者之间无法消除的差异,每一时代都是按照自己的方式来理解历史流传下来的文本的。“时间距离”对于理解来说具有积极意义,它是理解发生的可能性条件。因为当历史事件脱离其现时性,具有一种相对封闭性时,它永存的意义才有可能被理解,不仅如此,时间距离还可以使促成真实理解的先见出现,阻碍理解的先见消失。

  文本的意义永远都是超越它的作者的,理解因此而表现为一种创造性的行为,伽达默尔将其本性揭示为一种效果历史关系,他说:“真正的历史对象根本就不是对象,而是自己与他者的统—体,即一种同时存在着历史的实在与历史理解的实在的关系。一种名副其实的解释学必须在理解本身中显示历史的有效性,我把所需的这种历史称之为效果历史”。挪理解与被理解的对象并不是截然分开的两个领域,理解不是对某个已经既定的对象的认识,而是属于被理解的东西的存在,具有开放性结构。因此具有效果历史意识的审美理解将自身归属于艺术作品的开放性存在中,而艺术作品则是包含有效果历史的作品。具有效果历史意识的理解总是一个“视域融合”的过程:不同历史处境下的先见构成各个不同的视域,理解者总是不断地扩大自己的视域,视域融合将传统与现在、文本的作者与读者等都纳入到真实的历史存在中,揭示出历史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