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园人散文(5)

时间:2021-08-31

  老人的腿脚不好,一条腿老是微微地弯着,另一条却总是挺得笔直,走路的时候总是一只脚尖点地,另一只则踏得实实在在。如此的走法自然不会端庄,不会好看,一颤一颤,对于他却也似乎没什么影响,即便是挑水,也十分地稳当,谈不上滴水不洒,却也堪称完美。扁担搁在肩上不怎么用手扶,不像我非得两只手分抓了挂桶的铁链,还走得跌跌绊绊。老人即使偶尔用手去扶扁担,一只也已足够,大多时候则是一只插于腰间,另一只闲着,在身侧有节奏地甩动。他的一只脚脚尖在地上点一下,另一只即刻跟上,他的身子便跟着微微晃动一下,牙齿间旱烟杆上悬着的小烟袋也便晃动一下,间或还是那咳与呸。

  我之所以要耗笔墨于他,自然不是因为他挑水时扭动的身躯,他的身躯扭动起来并不是那么美妙;也不是那颤动的小烟袋,我对旱烟是没有一丝兴趣的;更不是他的咳与呸,我压根就讨厌着这个。

  夏夜是清凉的、静谧的,田野里的夜愈发令人陶醉。夜幕降临之后,我坐在门前的土坎上,看远处在夜色中模糊至只余了想象的村庄,听坎下田间虫儿的深情低唱。如此的夜,人声是很少有的,除非偶有夜行人太过寂寞,无意识而蹦出口的一两句秦腔。没有都市的喧嚣,没有万家灯火,只有那明亮的月泛出的清光。夜是相对寂静的,寂静至使我能够听到老人园子里“噗噗”的锄地声,以及那特有的干咳与呸。没有烦恼相扰的夜,我完全可以凭着我的思维去想象,去看……

  月光如水,在那一片因夜色所染灰灰的绿中,老人挥动着他的锄头,一下一下撕扯着夜的沉寂。这清凉的夜,这本该若我一般惬意地坐于门前,或者是倦了撑开一张简易的折叠床,躺着,数星星,看月亮,将往事串成一个连续的故事打开,一页页地回味,以此来消除一天因劳作而带来的困乏。  这样的夏夜,这样悬着一轮明月的夏夜,这有节奏的锄地声,却在空气中飘荡,流淌……

  多年之后,当我不经意间想起这位我曾与之同处一片原野中的老人时,那锄地声又一次涌入了我的耳中。我不知老人是否还健在,是否夏日的月夜在某个果园中,依然会去顽固地以劳动去撕扯夜的沉寂,间或还有那我并不喜欢的咳与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