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清供的散文(2)

时间:2021-08-31

  “这是杜鹃。能开花儿的。”阿梅请我坐在沙发上,她自己却站着,只把身子矮下去,脸庞几乎要贴到瓶插细细黑黑的枝条上。她说,杜鹃是请东北朋友用快递小包寄来的,给父母家里也插了一瓶,已经开了,满枝子的花,要多美有多美。可惜店里没供暖气,忒冷,这瓶儿都俩星期了,还没开的意思。

  要多美有多美,到底是多美呢?关于审美心理,有一个现象:审美期待的魔力,有时大于现实审美。对于女人尤甚。阿梅一句“要多美有多美”,竟让我满心愿意地接受了她小恩小惠的赠品,一束干枯的、黑黢黢的花枝。因为这一束枝条,阿梅似乎真的跟我亲近了几分,再喊姐的时候,便少了点职业惯性。她说,她不是老板,她只是老板雇的店长。送我的杜鹃,是她特特地求了老板同意,刚刚订购的,一共就十束,派送完就完了。

  我以单车载一束杜鹃花枝回家的时候,天色已完全黑下来。刮了半日的风终于倦了,雾霾尽散,灯光照彻的天穹,居然有几粒星子顽皮地眨着眼睛。我从“要多美有多美”的梦里惊醒,忽觉得有一阵奇香的芳踪四散。阿梅叮嘱我,杜鹃瓶插之前,要先修剪,将入水的部分斜着剪出茬口,这样吸水量大,花枝很容易就能吸收充足的水分。阿梅还叮嘱我,早点儿来交全款,争取赶上家居广场的节庆大惠购,能打个折上折。

  偏偏我是不喜欢凑热闹的。阿梅说的大惠购,在我看来不过是商家另外的圈套儿,吸引消费者来凑人气、冲业绩,好跟供应商去讨价还价,返点获利。我明知自己总会是某个商业圈套里的一只羊,却愿意尽力躲在一边,急惶惶上班下班,慢悠悠养育一瓶杜鹃清供。一天一天睁了眼睛,又闭了眼睛,杜鹃细细黑黑的枝条柔软起来,原本焦干的叶片舒展开并且一点点油润了,黑米粒样的花蓇葖一夜一夜努着劲儿膨开,终而努出一线胭脂红的媚。这样的日子,有一种迷茫的温馨,在心底舒卷,让我对生活中的苟且种种暂时性失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