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确无迹可循,但我们走过的那么多实实在在的日子,哪去了呢?很多往事,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但又好像觉得是存在于一个很遥远、很模糊的一刹那、一瞬间……那么,我们的时间,到底去哪了呢?
我们的时间,隐藏在我们日渐增多的皱纹中吧;我们的时间,躲避在我们那时娇嫩、如今却早已干瘪的肌肤下面了吧;我们的时间,消失在了我们少不更事那会儿的梦境与理想中了吧;我们的时间,消融在我们对子女的殷切关爱与期待中去了吧……
那一年的那一晚,我俩对着流星许愿。你说我们不离不弃,携手变老。若干年后,我是个糟老头,你是个干瘪小老太。等我们手不能提肩不能抗时,咱俩,就偎依在草垛上,闭上昏花的老眼,一边静静地晒着冬日暖阳,一边随意散漫的说些前言不搭后语的、陈谷子烂糜子的隔年旧事……
可是,时光如白驹过隙,在匆匆惶惶的蹒跚举步与竭力挣扎中,日子过得飞快。就像村头磨坊的风扇,一圈一圈一轮一轮,在四季的交替变迭中,在一岁一枯荣的青草泛绿时,一不留神,我们就步入了中年。
中年,是个尴尬的年纪,有不甘有懊悔,但一切,皆随风远逝了。更多的是负担与责任,还有,苦苦的疲于奔命。
我想,过去的岁月,其实就是刮在老家村子上空的那一股风吧。那时而东往时而北去的风,把村子里一个老人临终时的叹息吹散,把一个新生儿嘹亮的啼哭传播久远;把窗台上记着一句话或一个电话号码的一张纸片掠走,又把几片黄叶挟裹在秋季深沉明净的池塘中;把圈里老牛的静卧反刍声,扩散到它曾经耕耘过的田边地头,把院子里小牛犊四蹄如风的撒欢姿势,吹拂的慢慢变大变高变壮实……
可惜,在无法触摸的时间的流里,我们只是相遇,但没能重逢和交融。不知不觉长大后,我们淑女成嫁妇,奇男已丈夫。只有在梦中,才会看到你的眉眼弯弯和浅笑微微。不知道,你能不能忆起,我们一起放羊时,我站在山峦,迎着黄昏的霞光,扯开一点衬衫的纽扣,露出贫瘠胸膛,嘴里第一次叼着根香烟的傻样子……当然,那是我故意摆的造型,为的是山坡上一身红衫映照着夕阳的你,多看我一眼,再多看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