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依稀记得,小时候,父亲力气是很大的。我一惹他不高兴,他就一只手把我凌空提了起来,另一只巴掌,在我屁股上势如破竹的拍击。我惊恐的要死,但真正却仇恨他的要命——虽然,他给我买小人书讲故事时,我那么迷恋以及崇拜他。
那时候,盼望着长大,盼望着增长力气。因为长大后,和父亲一样又高又壮,我就不怕父亲了,他也就不敢想揍我就轻而易举的揍我了。
我长大了,父亲老了。我是年轻时的父亲,父亲,是将来苍老了的我。
看着天际流云,在头顶湛蓝的天空滚滚而来;看着眼前的小河,潺潺东流不舍昼夜;听着原野中草木枯萎的叹息与拔节的轻微脆响,我开始思索一个古老、而有深不可测简直莫名其妙的问题:关于时间,关于我们的光阴,到底去哪了呢……
朱佩弦说,“在默默里算着,八千多日子已经从我手中溜去;像针尖上一滴水滴在大海里,我的日子滴在时间的流里,没有声音,也没有影子。我不禁头涔涔而泪潸潸了。”……二十来岁的朱自清先生,学贯中西,渊博精深。一身傲骨,宁可饿死,也不委身求全,带头抗争嗟来之食。气节学问与胸襟,流芳百世、让人景仰。他老人家,年纪轻轻著述等身,看到光阴流逝,仍然觉得一事无成蹉跎岁月,就情不自禁头涔涔而泪潸潸了。而我等庸夫俗子,半生潦倒,一事无成,看镜中容颜日衰、觉两鬓渐渐泛白,只能是,更加的恐惧和惶惶。
年少时,脑海中从未出现过死亡与坟墓的意象及思忖。只觉得,我们拥有的光阴,一大把一大把的,永远没个尽头,永远用不完。可是,仿佛眨眼间,父母老去,孩子个头长高。我们的往昔,就仿佛针尖上的一滴水,滴进了时间的汪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