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院子抒情散文(7)

时间:2021-08-31

  没想到的是,这之后不到两年,琴姐姐恋上了一个广东来的后生,他是被大队部请来做炮竹的。后生长得高大威猛,心眼也好,但琴姐姐的父母不同意,认为广东太远了,嫁过去等于是白养了一个女儿。琴姐姐是个烈性子,当众从家里拖出一把菜刀跑到院子当中的一块石头边,一刀就剁掉了半节小拇指。当时我们谁也不知道琴姐姐为什么要这样做,只知道从那一次后,琴姐姐如愿以偿嫁给了那个广东佬。后来,琴姐姐的两个妹妹也嫁了过去,用她父母的话说,都嫁出去也好,好歹姐妹之间有个照应。

  院子里最热闹的时候无非是逢着了红白喜事,昨天谁家的老人去逝了,今天又是谁家娶媳妇,后天又是谁家的小孩过满月,流水席摆满了院子里的平地,炮竹声声中,前来吊唁或前来祝贺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拨,又去了一拨又一拨。就在这种迎来送往中,院子有了自己泛黄的卷宗。

  入冬以后,霜天又开始连着暖阳连着雪地,那奔跑着的呵着热气的孩子们,那此起彼伏的公鸡的打鸣声,那铡刀切割干稻草的嚓嚓声,让整个院子的呼吸变得急促,变得慌乱。只有那晒在瓦上的红薯片,无时无刻都在以接近阳光的成色,加深着院子的乡土意味。

  院子的周围,红花苕子又像春天的油菜花一样漫不经心地开遍了,那米粒般大小,白色的或暗红色的花就会一大片一大片地覆盖田野,一直会开到来年的春耕时节,开到牛背着犁铧拖泥带水地走上田埂。但现在春天还有点远,院子就像是搁浅在花海中的一艘旧船,仿佛在下沉,又老是沉不下去。

  红鼻子母狗身上的毛开始脱落,那雪一样白的一身毛只是几年的光景就黄了灰了暗了。即使是在晚上有生人走进院子,它也懒得叫唤了。倒是它正在成长中的儿女们散布在院子的各个角落,以一种无畏的忠诚的盲目的叫声继续加深着院子在夜晚中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