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越碧罗雪山的散文(2)

时间:2021-08-31

  从来没领教过跳蚤滋味的我,这才明白昨夜身上发痒、整晚睡不好的原因。

  很快,松软的粑粑、醇正的酥油茶捧了上来。与阿洛一家子用完早餐,天已大亮,旺堆带着我与宇航背上行囊出发,宇航顺手在院子的杂物堆里捡了一根竹棒以作攀山之用。

  经过昨晚住的木楼,看到两个身高都至少在一米八五的金发老外正走下木梯来准备洗漱。两老外见到我们背着大包小包外出,热情地跟我们打起了招呼。旺堆说他们是昨天深夜才到的,准备在此休整两天,然后翻山去丙中洛,逃掉门票。这条到丙中洛的山路我倒是知道,大概要爬大半天的山,但风景一般,只可纯粹作为逃票之选。

  与老外挥别,才走出院门口,那个法国姑娘突然背着一个硕大的背囊追了上来,对着我猛打手势表示要跟随我们一起走。

  于是,晨雾未散的时候,我们四个人就走上了村后小道,往碧罗雪山上攀去。我们在前面有说有笑,法国姑娘一路无语,只默默地跟在我们身后。山道越来越陡峭,看法国姑娘一个人落在后头,背着行囊吃力地慢慢挪动着步伐,渐渐与我们拉开了距离,我与宇航交换了一下眼神,可再掂量一下自己肩头感觉越来越沉重的背囊,也只得轻轻叹口气,对法国姑娘爱莫能助。

  向导旺堆肩头只背着一个空空荡荡的背囊,脚步轻快,在前头分花拂叶,拨开山坡上茂密的植被,一路催促着我们加快步伐。说是看天色今天会下大雨,一定要尽早越过山顶,不然很可能会在山顶遭遇雷电。他前几天带人翻山回来经过山顶时刚好下起雷雨,雷电就在身前几米炸开,把一棵大树一劈为二,吓得他连滚带爬地逃窜,把书包都给丢在山顶上了,至今心有余悸。

  于是大家加快速度,一路疾走。不一会儿再回头,却见云卷疏林,雾漫山冈,早已不见了法国姑娘的身影,只能看到一片萦绕低回的山岚笼罩着刚才走过的地方。

  再攀爬了一阵子,前面隐隐有座村庄的样子,走进村里头甚至还有一座古旧的教堂,沐在刚刚爬过山头的澄澈阳光里。知道是到了白汉诺教堂了,这是法国传奇教士任安守在碧罗雪山地域建造的第一座教堂。

  自古名山僧占多,从来只听说过建在深山中的寺庙,今天却看到了建在深山中的教堂,倒是长了见识。在教堂前后转了转,顺便歇歇脚,喘口气,心中却想着答应了带法国姑娘一起攀山,可现在把人都走丢了,也不知道她要去哪。

  心中正自不安,却见阳光泼洒处,雾岚尽散,那法国姑娘正驮着硕大的背囊,又不知从哪弄来一根木棍,弓着身柱着棍,出现在了村头的漫漫山道上。

  想着宇航刚考上研,英语应该不错,于是拉着他上前寻问法国姑娘具体要去什么地方。可法国姑娘不但汉语不懂几个词汇,连英语也基本完全不会,这才知道传说中的法国人瞧不起英语是真的。

  连比带划地经过一番艰难的交流,好不容易才知道了一点法国姑娘的事情。原来她来中国前已经在巴黎学了三年的汉语,此次前来中国是为了完成大学的实习。三天前她跟几个法国神父千辛万苦地一起翻碧罗雪山到了迪麻洛,现在则是要翻山回到原来工作的地方。可她工作的地方叫什么,却一直说不清楚。不过她听得懂我们要去的地方是茨中,表示跟着我们一路走就没错了。

  也不知道是法国姑娘语言天份实在太差,还是因为她在法国学汉语没有语言氛围,学了三年,还远远不如在怒江与我同行的加拿大父亲在中国学三个月的水平。

  旺堆在一旁已经等得很不耐烦,连连催我们起程,说是再不走的话,到山顶就要给雷劈了。我抬眼望着头上嘶嘶窜着火苗的大太阳,颇为不相信今天会下雷雨。但时间不早,也得赶紧往上爬了。

  离开了白汉诺村,稀稀落落地见到两三个上山采雪莲和松茸的村民,之后就再也没有一点人迹可寻,手机也完全失去了信号。茫茫大山,只有我们一行孤单的身影。

  太阳越来越烈,海拔越升越高。旺堆带着我们两个在前头走,法国姑娘在后头跟着,时不时都走丢了她的身影。可每当我们走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停下来小歇的时候,就会看到法国姑娘慢悠悠地,却无比顽强地跟了上来。

  一直在大坡度的山间小径往上爬,毒辣辣的太阳照在身上,一颗颗汗珠暴出来,泡得身上的衣服都拧得出水来了。走着走着,身边的树和灌木都不见了,走上了一片开阔的高原草甸。

  草海茫茫,向高山延伸上去,看不到尽头。宇航撑着腰,喘着粗气,额头上冒出大颗大颗汗珠,扶着手中竹杖在身后喊话,建议在这里吃了东西再走。回头看他脸色铁青,知道他体力出现极点了,反是沉默坚忍的法国姑娘跟在后头,不疾不徐,似颇有后劲。

  时间已经不早,早过了正午,旺堆带大家找到一处泉眼,一起坐在绿茵茵的草甸上,各自取出身上带着的干粮,就着泉水吃了起来。

  这一坐下可好,大家都再也不想起来了。八月的太阳无遮无拦,爬山时是那么毒辣,可一旦停下来后,在高海拔下晒在身上却暖洋洋的,山风拂在汗淋淋的衣服上,甚至有些凉意。

  吃完干粮,再接了清凉的泉水痛喝一阵,旺堆和宇航都躺到了厚厚的草甸上打起了瞌睡,法国姑娘却从背囊里摸出了一支短笛吹了起来,虽然吹得水平很一般,可明显听得出来是中国曲调。在巴黎学了三年汉语,还学了中国笛曲,又选择来到中国这偏远的绝境中实习,看来这法国姑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中国迷。

  屈膝支着双颊,环视群山,见周围的山头都已踩到了脚下,只有对面高黎贡山的主峰傲然挺立着,大团大团的云朵在峰顶缓缓流动。峰顶闪动着耀眼光芒,也不知道那是缱绻的白云还是长年的积雪。

  在晃眼的高原阳光中,静静地看光影变幻、云烟流转,就如那些天真烂漫的童年,那些青春葱茏的韶光一般,如水漫来,无声逝去,再不回头……

  旺堆催促起程的声音打断了我漫无边际的遐思,大家重新背上行囊出发。

  行走在花海中,越往高处,草甸上越来越多地开满了淡紫色的小花儿。到最后,幽幽的紫色扩散到整个山头,无边无际地向四周延伸。风吹花海,漾动着一层层紫色的波浪,翻滚涌动,恍如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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