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舅奶奶家的土炕可热乎了。舅奶奶是院子的主人,住的是正房,东山墙跟我们家是伙的,与西正房是伙堂屋。整个院子要属舅奶奶的房子向阳了,屋子前面没遮挡,两面是火墙,更主要的是土炕烧的热乎。舅奶奶是从大南山里的小寺沟嫁给我舅爷爷的。我舅爷爷是个严重的残疾人,家里家外都是舅奶奶操持。舅奶奶屋子靠东墙垒了一个大锅台,安一大口铁锅,烧水做饭。紧依大灶口里边右角砌一小灶口,稳一小铁锅做菜。这样一来,烧火做饭同时做菜,省了好多事。灶膛口宽宽的,添柴火口也比一般人家的要大。因为舅奶奶在娘家烧惯了山柴,只有宽阔的灶火口才能添入大把的山柴。为了让母亲烧山柴做饭,舅奶奶的儿子,我的德叔叔和村里的大后生一样,每年秋后进山砍上20几捆山柴,以备过冬取暖用。我舅奶奶家每天三顿饭,顿顿要烧山柴,把整个土炕烧得热乎乎的。村里老人们讲得好:“炕热屋子暖。”这句流传千百年来的经典谚语,我深有体会。一迈进舅奶奶的屋子,就是一种温暖如春的感觉。就是回到家的感觉。我平时随时都会坐在舅奶奶的热炕上,不光身子暖和,心里也是热乎乎的。自我娘把我丢下后,舅奶奶就常常收留我。有时我爹要出门,只要当天不回家,尤其是被人们请到外村唱高跷戏一走好几天,就靠给舅奶奶照管我。我跟着舅奶奶吃,跟着舅奶奶睡。特别是晚上睡觉,舅奶奶知道我们家的炕凉,怕我睡不惯热炕,黑夜睡觉前先掀起席子凉凉土炕,睡觉时再往褥子下面铺上垫子,那我觉得身下也是热乎乎的。只要是在舅奶奶家睡觉,大天老亮,日头照着屁股也不想起来......
舅奶奶家除了烧的炕热,炕上还稳着一个大火盆。火盆里的过火把屋子烘的好温暖。大火盆,其实就是泥土盆,是舅奶奶用胶泥土掺和着头发,自己和泥团再拍打而成初型,等晾晒干透后,再用掺着麦糠的细泥,从里到外抹的光光滑滑的。冬天来临,舅奶奶就会把大泥盆摆在炕上,里面盛满从灶膛里烧过的山柴过火。舅奶奶怕烫坏炕席,还在大火盆底下叠放着厚厚的布垫子。大火盆虽然在屋里占的面积不大,但它的作用可不能小瞧,它能在寒冷的冬天给屋里带来浓浓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