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舅奶奶给我用火盆爆大豆吃的时候,她总要让我给她唱个歌儿,扭个秧歌。我每次也是毫不怯懦,还很愿意表现自己小不点大能耐。当时村里为庆祝共和国刚成立和抗美援朝战争的伟大胜利。组织男女青年上街扭秧歌、唱高跷、打花棍。我喜欢跟着大人后面偷偷学起来,扭起来。我就高高兴兴地给舅奶奶扭呀唱呀!“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民主政府为人民呀,共产党的恩情说不完呀,呀呼嘿嘿一个呀咳......” “嗨啦啦嗨啦啦,天空出彩霞呀,地上开红花呀,中朝人民团结紧呀,打垮了美国兵呀...... ”舅奶奶给我打扮得像大人们演出似的有模有样,给我头上系一块白羊肚子毛巾,在我腰间系上一条绿围裙。每次我在舅奶奶炕上表演时,舅奶奶总要把院子里及前后院的邻居都招呼过来为我叫好。当时我还不懂得怕人,更不懂得脸红害羞。越听见有人夸奖,我越唱得来劲,把土炕真当成戏台了,并且还扭唱到了炕沿边上。只听舅奶奶她们说:“慢点慢点,别摔下地来。”我还听见前院赵大娘说:“这孩子搭像他爹,天生的就会唱呀!”真的,后来村里高跷小戏班成立,就是我爹当教师,我10来岁就登上了“五八尺席”的小戏台——成了一名小演员。
我舅奶奶家的土炕烧的热乎,街坊邻居都知道。前院的白大娘、赵大娘,后院的李婶,尤其是西屋的福子娘,她们每天几乎都准时盘坐在舅奶奶炕上做针线活儿,她们一边手里做着活,一边聊家常,好像她们一个个都有说不完的话。解放前从唐县逃荒过来的赵大娘,她手掌上戴着套子,中指上戴着顶针,很有劲地纳着鞋帮大底,右手里的针还时不时地在头皮上捋一下,一针一线穿过时空,绕过岁月,精心编织着生活的温暖。女人们时不时会吐露出一句——“三大娘这炕烧的比俺家的可热乎多了,俺一坐下,屁股沉的就不想走了”。我那经不住几句好话的舅奶奶,这时总会拿出早炒好的冬瓜籽和大颗黄豆叫大家吃。我边吃着瓜籽炒豆,边学写着“抗美援朝,保家卫国”之类的标语口号和自己的名字。虽然顾不上听大女人们说话,但她们那种朴实厚道的言谈话语给我的幼小心灵悄悄地渗进了世俗人情的许多道理。一条热炕坐热了乡里乡情,温暖了乡情乡韵...... 儿时舅奶奶的土炕、大火盆,在我的心中留下了美好的回忆,它深深地在我心中燃起希望的火焰。每当想起了舅奶奶家的热炕,就想起了我的童年,想起了土火盆旁度过童年时期的美好时光。至今已60多年过去了,仍旧历历在目,难以忘怀。我深切地怀念那逝去的一个个寒冷的冬天怀念冬天里舅奶奶那热乎的土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