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8年,35岁的国民革命军北伐前敌总指挥白崇禧攻进北京,北洋政权从此落地。当他被媒体加冕“战神”、“小诸葛”,在故宫崇禧门前志得意满地骑马留影时,他不会想到,他和这座古都的缘分,竟到此为止。2004年,他的八子白先勇来到北京,拉开了青春版昆曲《牡丹亭》的大幕。八年回首,竟已二百场。“就到这里吧,八年抗战也不过如此。”白先勇说。他一生“逆天而行”,但始终自诩为士,而北京正是中国千载士大夫文化的中心。因此,这座他知天命前从未到过的故乡,他归去来兮,却始终念兹在兹,生死相随。
“义工”要封箱:姹紫嫣红已开遍
白先勇又去北京了,还是为了青春版《牡丹亭》。国家大剧院三晚连演“白牡丹”(戏迷对青春版《牡丹亭》的简称)上中下三部共九个小时,和之前八年一样。
不太一样的是,这是第二百场,按中国人逢整做寿的习惯,这个刚刚迈过人生73岁“坎儿”的老人,自然应该给自己祝个寿,说些什么。不出意料,还是《游园惊梦》的重逢,还是“昆曲是青春的、是美的”的碎碎念。
“一样的话题,白爷爷已经说了不下百遍了。”从北大到师大,再到国家大剧院,“白牡丹”的粉丝如是说。白先勇自己也知道,“我讲过很多次,大家大概已经听过了。但我还是要讲,我把自己当成传教士,一遍遍地讲,讲到大家都相信,昆曲跟宋瓷、青铜器一样,是国宝。”不管别人信不信,观众们看来是信了,否则也就不会对这场演了八年的戏如许追捧。
但很不一样的是,他怕是不会再重复一样的话了。乐于做“昆曲义工”的他表示,二百场演过之后,也就到了“白牡丹”封箱的时候,以后除非参加大型活动或受国外演出方邀请,恐怕再难看到。一方面是“演员的年龄越来越大,现在已过而立之年,再演青春版不合适了”;另外,他本人“这些年太累了,八年抗战也不过如此,该停下来休息一下了”。为自己晚年最骄傲的作品画上休止符,白先勇一点遗憾都没有,只有骄傲。“原来他们是一帮草台班子的小朋友,现在已经是大腕儿了,见过世面了。伦敦什么地方?世界演艺中心,莎士比亚的故乡,我们踢场子去啦,四大报给出的剧评:四颗半(评星)。雅典,西方悲剧的故乡,美国加州大学,西方后现代戏剧的发源地,我们一个个踢馆去,都立住了。”
白先勇是个理想主义者,但同样不失为实干家。他相信自助得助的道理,也坚信作为传统的士大夫艺术形式,昆曲的生存和发展模式依然还将是自上而下式的。“白牡丹”虽然封箱了,但两年前带来的一揽子“昆曲传承计划”不能半途而废。令老人家欣慰的是,这一立足北大等高校、辐射整个北京的年轻知识分子和白领群体的“五年计划”,目前也已经初步收获果实——校园版《牡丹亭》已经经受了巡演的考验,立住万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