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农村留守寄宿儿童现况调查报告(3)

时间:2021-08-31

  青春烦恼

  初中来到市里,对林婉莹而言变化颇大。她是从这时才知道,自己是“留守儿童”,“不是所有人都没有父母在身边”。

  那也是她第一次意识到“城乡差距”。城与乡,走读与住校,富与穷,折射在了她充满二元对立的描述中: “不住校有优越感”“住宿的都是乡下的,还是很听话的”“在学校里混的女生,都是市里面蛮有钱的,打扮就看得出来”。

  “学校上移造成了人和人之间的分层。”叶敬忠向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表示,“去不了县城的,才留在乡镇。”

  小学时,虽然到了镇上寄宿,但是“小孩子不会想那么多”。初中时,到城市里的寄宿生给自己贴上了“外地乡下人”的标签。

  初中阶段的农村留守寄宿生,尤其是初二、初三的留守学生,面临更大的学业压力,对成长、发展、未来有了更多的自主意识,在思考的深度和复杂性方面大大超越了小学时期。

  成长报告的数据展示:留守儿童随着年级增高出现了自我接纳下降的趋势;初二、初三的留守学生更缺乏生活目标;有近四成的初三学生常觉得自己不如别人。

  但是这个年龄,他们很难得到来自家庭的情感支持。即便在一些小事上,他们也会感到恐惧,无依无靠。起初几次回家时,林婉莹不敢坐公交车去客运站,怕坐过站。“说了你不信,超大的十字路口,我和车一起过的,紧张得忘了走人行道。”

  老师作为孩子成长中的“重要他人”,对于这些感到缺乏家庭情感关照的留守寄宿生来说,更加重要。

  初二那年,林婉莹的班主任换成了一位喜欢体罚学生的物理老师。这位老师曾在她不小心碰洒别人的牛奶、尴尬地笑了一下时,批评她“下作”。自此以后,讨厌他的林婉莹再也没听过物理课,初一那年刻苦追赶到班级第20名的成绩,也在初二一下子掉到了40多名。

  发育的身体也困扰着这些没有父母陪伴的女寄宿生。比如林婉莹,因为胸部发育得比同龄女生更丰满,有一次在宿舍只穿了内衣时,一个室友说她“不知羞耻”“大胸难看”。

  结果,班里人把这件事传开了,她感到难堪。那时她的男同桌还经常假装不小心去摸、碰她的身体。可在受委屈的时候,林婉莹还是很“怂”,不愿意向任何人求助,想办法自己解决。

  她会做出反击。有一次,她抓住这个男生正在乱摸的手,抠掉他手上的冻疮伤口,让他流了不少血。但是,当不明真相的另一个同学问她为什么这样对他时,林婉莹回忆道,自己当时居然觉得自己做错了,还跑去医务室给他买创口贴。

  当她说起这段经历的影响时,她提到,看男生,会觉得他们满脑子都是色情,不敢跟男生接触。在高中时,即使是班上公认的“小天使”班长,不看色情片的男生,向她借过的东西,她都觉得很脏,直接送给班长,拒绝收回。

  但是这件事,她没求助过父母、老师,也没人跟她讲起过任何关于两性关系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