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夹杂着落叶的伤感,也透着不经意的慵懒,似乎抽走了整个世界的奇思妙想与奔波劳碌,唯独留下藤椅上摇晃着的安详自足,就像轻合的扉页挡住了催人入眠的光线。我站起身,凝视在花架上缓缓爬的蜗牛。沐浴着金色柔和的阳光,蜗牛正静静地仰望紫藤最高处的叶片。看到这一幕,我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蜗牛的身影,十年光阴,竟恍若昨日。
记得那时我们还在上幼儿园,都梳着一模一样的稚嫩滑稽羊角小辫,你爱谈天我爱笑。那年初夏的一个下午,你说巷子那头的槐花开了,我说可能是今年的雪下得早,过几天就可以打雪仗玩了。你说,不对不对,冬天才有雪花,槐花比不上雪花的轻盈洁白。我说它们都是花,都是大自然的精灵。于是我们踩着被岁月磨得铮亮的青石板走向小巷深处想看个究竟,却在半路上意外看到了一只蜗牛。它在布满青苔的墙脚上艰难爬行,正翘首企盼着我们争论不休的老槐树。我们蹲下身,静静地看着它时不时滑下一段距离的“趔趄”,以及不甚清晰的黏液痕迹,竟有些“垂垂老矣”的悲凉。你伸出手,似乎想帮助它,我制止了你,我说让它爬吧,一定有什么在围墙上面在等着它。“唉,要是它能卸下它的壳就不会爬得那么累了!”我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不知道没有壳的蜗牛会不会轻易被风雨击倒,不知道它还能不能保持一只蜗牛的尊严。两个傻得透顶的小女孩,竟然可以从下午一直守候到夕阳西下,一边加油一边目送蜗牛翻过围墙爬上老槐树……
从此以后,每当路过这个小巷,我都会慢下脚步在墙壁上细细搜寻那毅然背负又昂首向上的熟悉身影。但我再也没有看见在湿滑的青苔上踽踽独行的它,心里油然而生莫名的失落。于是我安慰自己——它一定已经找到了那片属于自己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