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的精灵,如凉水的触角浸漫着下榻的蜗居;音乐的诱惑,似仙女的笑容抚慰着寂寥的心灵。
武汉,一所学校的简陋宿舍里。已是深夜十二点多钟了,我的睡意却不知去向。一台小型收放机,在我的床前桌子上陪伴着我,如泣如诉的音乐旋律一直环绕着我的耳膜,是一种情感的安慰,也是一种心语的对话。
像这样的夜晚,对于我来说,是平常日子中的常态。我躺在床上,想逼着自己进入梦乡,可是,试验了几次,却无济于事,一种莫名的情绪撕扯着我的灵魂。能够进入房间干扰我的东西,除了街道上呼啸而过的车轮碾压的声音或短暂急促的鸣笛,就是街灯透过窗棂而射进来的一束光线了。
这是马年五月一个普通的夜晚。就在今晚,我以儿子的身份,向在三百里外的老母亲挂了一个电话,就是为了表达对“母亲节”的祝福。母亲听到我的声音,高兴地笑了,乐呵呵地说,是叶斌吧,你弟弟上午在深圳海上油田给我打了电话,也是说了一通和你一样的话。我很知足了。我又询问了几个母亲身体方面的问题,她也关心地要我注意保重身体。
这个电话,好像一种发酵剂,使我的心情立刻在平静的水池中膨胀奔涌起来。自从我来到武汉的学校工作后,平时一般半月或一月给母亲打电话一次,从通话里,我可以听出母亲的抱怨和孤寂的画外音。可是,自从父亲因病去世十三年后,她一直倔强地一个人生活着,虽然我们四个兄弟姊妹分散在各地,也曾经邀请她和子女共同生活。已经八十四岁高龄了,年老多病的她,却以不愿影响挺累子女为由,默默地在老家固守着和父亲曾经共同生活过的亲情的味道,固守着斑驳颓废的旧居,固守着和艰辛岁月一同成长的回忆。在假期回家后,我与母亲的对话聊天,就是倾听着母亲牵挂的唠叨和往事的追忆,咀嚼着母子之间情愫的酝酿、打捞、迸发和碰撞,接受着母亲对儿子的一番苦心的教诲和殷切的嘱咐。尽管,我是已过耳顺之年的人了,但是,在母亲面前和眼中,我还是一个儿时幼稚顽皮倔强任性的儿子呀。每次告别时,母亲还亲自送我到大门口,长久伫立着直到我离开她的视线。此时,我的心情是复杂而酸涩的,同时,一种愧疚之情不禁油然而生。人生的悲欢离合,难道就是这样以亲情的传递、轮回、体验和忏悔而使其更有价值和意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