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年的冬天,风卷着漫天的雪,一片片飘落在马路上,瞬间被呼啸而过的汽车碾成了黑色的泥。路边,树欲静,风雪不止,雪花的海从容地荡着雪花的浪。
晚上,我独自漫步在繁华的街头。闲来无事,我看向路的两边——路的一边,是商场,都悬挂着闪亮的霓虹灯。有装束昳丽者匆匆走过,却不屑于低头或抬头向四周看看,只是自顾自地走自己的路。路的另一边,是个工地,很昏暗,可以看出里面是尚未建完的高楼,只有星星点点的几束白炽灯光在亮着,反透出这工地更加昏暗。已经是晚上,没有人在做工,只有从偶尔响起的金属铮鸣声里才能想象出白天工地上的热火朝天。
我好不容易强迫着自己回过神来——手被冻得有些僵硬,僵硬里还透着几分疼痛。我用力搓了搓手,抖落身上积攒不少的雪花,不由暗道,“东北的雪天,真冷。”
路那边的霓虹一闪一闪的,太刺眼,晃得人有些眼晕,我便不自觉地把头转向路的另一边。昏暗中,我忽然发现那里有一个人在倚墙蹲着。那人脸色晦暗,连眼神中的光都很暗淡,脸上沟壑纵横,填满了额头鬓角。他穿着一件布满污渍的大衣,蹲着用纸卷烟。他娴熟而笨拙地卷成一支纸烟,伸出舌尖在纸角一舐,随即掏出一盒火柴,抽出一支,划着,点燃。随着第一口烟雾的喷出,那支火柴落在地上,立刻被一片雪花盖住,不甘地熄灭了。纸烟被那人紧紧夹在指缝里,深吸一口,良久,那烟雾才从他口中缓缓吐出,伴随烟雾吐出的,还有他沉重的呼气声。和着飘落的雪,那烟将他的面孔掩映得模糊了。但透过那雪那烟,我却分明看到,他额头上那深如沟壑的皱纹,舒缓了。那一刻,他的脸上竟满溢着陶醉与温情,像是在欣赏这雪。